“守城啊,从来都没有真的太平,不过是有些人偷得片刻安宁,有些人痴争一时风云。”否则我又怎么会越来越看不清昆仑山顶,越来越远离无极苍穹呢。最后一句话玉柘没有说出来,身为城主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心事,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为主之道,陆上水下倒是同一个道理。他不禁笑了起来,像是自嘲又有几分无奈凄凉。
他走出花园,没走几步又是一座花园,侍女们正在把最美的水草挂在花园四周,把最闪耀的粉色珍珠镶嵌在珊瑚丛中,她们用花蕊中的蜜酿制甜酒,将叶脉制成装饰,她们没有穿衣服,但装饰恰到好处,五彩缤纷的花瓣和流光溢彩的枝条将她们的优雅灵巧装点得美轮美奂。
玉柘懂得欣赏花园的景致更懂得欣赏生命的绚烂。他在珊瑚丛深处找到了一个最纤弱的女孩,女孩手如柔荑,腰间更似香柳摇曳,轻微一笑,仿若能将冰川融化,使大地回春。
“爹爹怎么会来这里。不用监督哥哥,姐姐学艺吗?”玉笙寒三两下便游出珊瑚丛,半倚在牡蛎装饰的柱子边。
“你姐姐学艺需要我来监督吗?你哥哥虽然骄傲了些,也绝对不会甘心比你泽竽姐姐差。”
“好啦,泽竽姐姐什么都好,优雅端庄,知琴艺、善书画、知书达理,天资聪慧。就我贪玩,什么都不想学。”
“学艺师怎么会放你这个时候在花园里游玩?”玉柘满脸笑意,柔声细语地问。生怕说话声太响都会把小女儿晶莹剔透的皮肤弄伤似的。
“她怎么可能放我游玩,她是罚我来花园打扫,装扮,因为我记不住那些什么‘羽’,什么‘把宫声字用商声吟唱’。爹,女儿呢,我只想藏于林中,春天赏花,夏闻虫鸣,秋夜醉月,冬来映雪,至于大家都会的乐舞,我就实在不擅长,不说搏拊琴瑟以咏,就连舞,我也只能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不知其然也。”言语间活泼愉悦,只是声音却是圜城女子中少有的低沉。
玉柘摇了摇头,只要女儿喜欢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至于女儿不喜欢的做父亲的又有什么好为难与她。他只是笑着,笑着,渐渐的又陷入先前的忧思中,玉笙寒依旧穿梭在他和珊瑚之间,而他的心思仿佛飘到很远的地方,极阴极寒,又极热极沉。他亲吻了女儿的手,匆匆离开。
这几百年来,圜城已比祖辈在时更繁华,但他比谁都清楚,在这圜城之中数不尽的奇珍异宝,不过是用来装点女子容貌的饰品,布置花园的花草。唯有这里的人,这些百年生命的家人,哪怕是一个侍卫,一名侍女,都是他最珍贵,最看重的,他不允许任何事破坏圜城的祥和,不允许圜城有人因他的过错受到伤害。
尤其是陆地上的人,在他们眼中向来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各王之间征伐不休,各族之间心存芥蒂,人与人之间也难知彼此真正心意。人心叵测,人心不足,人心之后往往没有好的词,也不知是历代文人写下的巧合还是事实本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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