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岩桥慎一下楼去检查信箱,带着一叠贺年明信片上来。
在十二月写下一大堆贺年明信片,再到正月里收获一大堆贺年明信片,这是入行以来的新年日常。
只在公事上往来的人,明信片都寄到公司,送到家里来的,都是熟人的。即使如此,数量也不少。
现在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面的松本明子给他寄,时不时一起聚个会的胖胖青年给他寄,同一个乐队的中村兄跟美和酱也寄,渡边万由美跟他低头不见抬头见,也照样互寄明信片。
交换明信片,就相当于过年群发拜年短信。
岩桥慎一的熟人大部分来自艺能界,其中台前的艺人又不多,大部分是幕后黑衣。
贺年明信片的内容大同小异,读起来也没什么意思。闲着没事,岩桥慎一把明信片一张张看过去。
翻了几张,又翻到中森明菜寄来的。
去年一年,看惯了她东一句西一句、聊天似的长信,贺年明信片的风格也跟信很像,不是贺年明信片上的标准模板,细读一读,仍旧保持她那种闲聊似的风格。
岩桥慎一看了一遍明信片,想起他圣诞节前寄出去的唱片和信,中森明菜还没有回复。
年前行程密集,来不及写回信。不过……
他忽而想起件事来,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上次她回信里附带的那只折纸孔雀。
年前收到信的时候,本来应该有堂折纸教学。不过,因为年末行程密集,也一并延后了。
岩桥慎一端详这只漂亮的孔雀,一边判断要把它折好的难度,一边回想起蹩脚老师中森明菜的保证,“我会认真教你的。”
他心里冒出个想法,要是学不会怎么折孔雀,中森明菜说不定就不知道怎么写回信。
总不好一道题还没解开,就又布置一道新的题。
今年的元日,中森明菜没打电话来拜年。
红白歌会那晚,后台忙忙碌碌,只在候场的时候跟她打了个照面,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岩桥慎一拿着这只折纸孔雀,想了想,来到电话机前,翻开通讯簿。
这种反应何等怪异?
一整天里,中森明菜都时不时回想起那一瞬间想要躲避的心情。
不愿意看到他跟别人那么亲密……
中森明菜渐渐意识到,那时的不自在,是一种嫉妒心。嫉妒跟他那么亲密的吉田美和。
除了嫉妒,还有不高兴。不高兴看到他跟吉田美和那么亲密。
当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
她尊敬岩桥慎一,把他当成是能商量事情的对象、重要的朋友。可是,看待朋友和他要好的异性时,会有这样的嫉妒心吗?
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变化。
是在看到他和吉田美和手拉着手的那一刻才有的变化,还是在自己没有觉察到的时候悄悄发生、直到看到他们举止亲密时才被提醒、才触碰到的某种可能性呢?
不论是哪一种,一个全新的可能,忽然在她面前展开了。
可是,面对这个新的可能性,中森明菜却不知所措,不知该怎样应对这种变化。
岩桥慎一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她单方面的感到嫉妒、感到不高兴。正因如此,才让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连元日的拜年电话也不知道怎么打给他。
当一种新的可能性在她面前展开时,才意识到对他的了解是那样少。
正跟母亲聊着天,忽然,被母亲出声提醒:“明菜酱,传呼机响了。”
母亲千惠子不久前才动了手术,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里静养。但是,身体变虚弱的同时,似乎听觉和观察力都变得更加敏锐了。
中森明菜回家来,二哥还跟她抱怨母亲听觉太好,在家里连个悄悄话都说不成。
“啊。”
中森明菜站起来,拿过皮包,看了看号码,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是重要的联系人吗?”千惠子打量女儿的表情。
中森明菜握着传呼机,没说是或不是,“我去打个电话,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