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埋着头,一勺接着一勺的往嘴里塞,动作越来越快,仿佛机械的重复这个动作,与吃无关。
直到满嘴被白粥填了个满满当当。
他忽的怔怔停下。
白粥微微的顺着嘴角流出。
他似乎浑然不觉,连擦都不去擦一下。
然而,他手上的动作刚刚停止,整个肩膀便开始不住的抖动起来。
再抬起头的一刹那。
泪水轰然而下。满脸清泪。
他就像无助的孩子,无声无息的流泪,泪水在他脸上肆意流淌,他不去擦拭,任泪水流着,一点一滴的流进盛着白粥的碗中。
他就这样,无声流泪。
满眼悲哀、无奈和破碎的忧伤。
甚至还有一丝丝愤怒。
粥中掺杂了泪水。
却是吃不成了。
他这才缓缓的将碗放下。
看向跳动的灯光,泪眼迷蒙。
他的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在司空府发生的一切。
那是他悲哀的源头。
他尽力了,尽力争辩,尽力维护,甚至于恳求和威胁。
连不做将兵长史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只有一个目的,诗谪仙李知白无罪。
他恳求司空萧元彻,不要处死李知白。
那个谪仙风骨的诗文大家。
可是,萧元彻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怒斥苏凌全然不顾大局,是不成熟的表现,幼稚到可笑。
苏凌不明白。
一点也想不明白。
救无辜的生命,与大局和不成熟有半点的关系么?
更何况,所救之人还是在关键时刻,仗义直言,只为自己追求纯粹文章的风骨大家——李知白!
是不是所谓上位者,稍微有人不合他意一点,他便容不下?
是不是所谓上位者,为了自己所谓的大局利益,便可不管不顾的杀一个无辜的人?无论这个人是无辜百姓,亦或者文章大家?
权利,使人冷血而疯狂!
天下的的上位者都是如此么?
他几乎和萧元彻纠缠到撕破脸的边缘了。
可是自己终究不是上位者。
他执拗不过这个向来标榜杀伐决断的上位者。
他一遍一遍的回想眼看情势失控,郭白衣急忙的冲他使眼色,更不管不顾的打圆场,将说到绝路的话拉回来。
然后自己被郭白衣死命的拉出司空府。
他亦曾问他,白衣大哥,李知白何罪之有?他不过是个一心钻研诗文的大家。
他不曾屈服于天子的命令,亦不曾屈服于司空的权势。
他真的只是跟随自己的内心,讲了自己该说的话。
他在龙煌诗会的最后一刻,还是遵守了自己的本心,选了苏凌的诗文为魁首。
他遵从了自己的风骨!
可是正因为此。
天子不容他!清流不容他!司空亦不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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