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因他出声反对,导致在干部调整中丢掉了车间副主任的位置,美其名曰优化重组、让年轻人顶上来,老同志退居二线但待遇不变,实际就是把他挂起来。常父一怒之下主动下岗买断工龄:给国家打工,那是工人阶级主人翁地位的体现,给私人老板打工算什么?让他们来剥削我么?老子宁可当个体户也不伺候!那点分的股份老子也不稀罕,不要了!正好母亲开店扩大经营也需要帮手,便从厂里回了家,4万8千块工龄买断钱充当了扩大经营的资本。
这是常家天翻地覆的格局。
从经济上说,两口子开店经营日子过得去,下岗后没其他下岗工人的生活窘迫;但从感情上说,让一个工人阶级老党员接受这种局面非常难受,常父时不时莫名其妙发火,常天浩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这是种精神窘迫。
不痛快归不痛快,老爹也没头铁到去上访闹事,而是很快放下车间主任的架子重新操起电焊机干活,潜意识还时不时怀念原来那火热的年代,这点常天浩还是很佩服父亲:自始至终保持了工人阶级踏实肯干、艰苦朴素、不等不靠的优良作风和主人翁精神,只可惜上头不喜欢、不赏识这种工人阶级罢了。
至于转制对不对,那要看站谁的角度来理解:你非说国有资产你想给谁就给谁,那当然无话可说,可如果你真说这个是全民所有制,那你至少帮下岗工人把社保全交到位吧?
没有!
后来全都是自己承担的。
这样巨大的家庭转折也造成常天浩思想上的冲击,他从一个熟悉马列经典的青年学生在后来逐步转变为引经据典的批评者,他不是一般的谩骂和批评,而是用经典反驳理论,用体制反驳政策,用历史反对实践——要么你承认以前是错的,要么你承认现在是错的,你不能既要当××又要立牌坊。
重生前他一直持有这种思想,重生后这些已都不重要了,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发家致富。对!常夫子的思想境界已堕落了,从解放全人类、将红旗插遍全球的**接班人的崇高使命感境界上堕落下来,变成了只求个人进步和发家致富的小布尔乔亚了,嗯,还是那种熟读马列经典、用德国辩证法和历史唯物主义武装起来的小布尔乔亚,难搞得很!
现在这小布尔乔亚的迫切需要是找个合适理由搞电脑。
听说又要花钱买电脑,常母有点心疼钱。
“家里这有点旧了,速度也慢,很多软件都用不成,网也不能上。再说,要去上海念大学,这么大机器搬来搬去也不方便……笔记本就好多了,去图书馆查资料方便,暑假轻松一拎就能带回来。”嘴上这么解释,常天浩心里窃喜:有1万多电脑在前,金利来皮带的事算放过了,明后天是不是再把皮鞋也一起蒙混过关?
常母嘀咕:“要1万多呢……”
父亲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如果你真考上沪江大学,爸爸就奖励你一台,当然预算不能超过12000块!”
“好,一言为定!”常天浩满脸高兴,严厉归严厉,父亲对自己投入还挺舍得,母亲肯定习惯性心疼钱,但只要父亲做了主多半不会反对。再说考个好大学奖励儿子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彩,拿1.2万买电脑总比支付复读费光荣吧?
实际常天浩已打探了一番,目前稍微像样点的笔记本1.2万都不太够,但有这口子就可以比较方便的操作,他手里的钱完全不能说,连买点衣服都还要借机冲账,合情合理地让父母相信儿子变成有钱人是件比赚到钱更麻烦的事,常天浩偏偏又是嫌麻烦的人,所以带回来的名牌衣服都先藏好了,只让皮带露脸,其他准备时机合适再展现出来。
估分现场能看出众人的喜怒哀乐,每个人都很认真,谁也不敢马虎,常天浩掏出全部抄录下来的客观题和部分主观题答案与标准答案仔仔细细核对,最后得出大致结论:语文130,数学130,英语145,历史120,政治100,总计620,为谨慎起见先扣除10分,610分。
嘶!
他倒吸一口冷气:真要是620分又不挑专业的话,印象中貌似可以上北大了,直接填历史系或考古系的话肯定可以。
这下难受了,赌不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