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看一看最近几个月来抵达中国的德国人,便会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德国人走进了军队,他们成了中国最精锐部队——禁卫军地教官,成了主要军事学堂的教员,甚至将手伸进了一贯亲英地海军;德国人进了铁路,他们的工程师担任了规划、勘探、修筑等各个阶段的主要工作,虽然他们上面还有中国总工程师,旁边还有中国技术人员辅助,但比例之高远远过了以往任何一次铁路修筑;德国人进了学校,他们担任了教职,成为了帝国大学、北洋大学的教师,越来越多的青年学子接触并学习德国的学术成就。
朱尔典知道,在德国方面退还庚款后,中国已选拔了第一批利用庚款赴德留学的预备生,包括军事、科技、工程、实业、金融等各个方面,在昆明湖水师学堂的旧址上,他们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预备知识,“guten::上的选择,唯一能够相提并论的或许是清华园里传来的朗朗英语声,可惜那声“he11o!”所向着的却是美
中国人不但在军事和工业上向德国学习,就是在不列颠人最为自豪的宪政与文化上,也逐渐有向德国靠拢的趋势。
——克劳赛维茨的《战争论》被蒋方震等几位留德兵家集中力量翻译出来后,京师一时洛阳纸贵,每每争看,不管懂与不懂,都要诌一句“战争是政治的继续”;
——康德、黑格尔的哲学已压倒了穆勒的学说,歌德、海涅的文学已隐然有压莎士比亚一头的趋向;
——便连欧洲人视为洪水猛兽的**学说,在中国亦有一定的影响力,起码那本《资本论》已经名声大噪,俨然有直追斯密《国富论》的之势;
——俾斯麦的名字被越来越多的中国有识之士所传诵,十几年前李鸿章会见“俾王”的故事历程被人反复拿出来叙说评论,用于揣摩一个弱小国家的崛起之路……
“公使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今天天气真不错。”在朱尔典胡思乱想间,梁敦彦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是实话,捱过了夏日,气温已降了不少,连带着凉爽的秋风也开始漫卷起来,只是朱尔典心烦意乱,如何能体会心旷神怡的豁达?
面上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果然如此,似乎每次和阁下会见都有这么好的天气,令人心情分外愉悦。”
—
“是么?”
“听说贵国张老先生不幸去世,我谨代表个人表示诚挚的哀悼……”
“谢谢!他是我的老师,他的去世令我非常难过。”梁敦彦臂缠黑纱,神情有些黯然。
不过只一瞬间,他就从个人伤感中脱离出来,话语直奔正题:“鄙国直隶总督已抵达了永平府处理民变,不知贵使是何看法。”
“大英帝国的态度很明确,鄙国侨民与鄙国企业的正当权益应该得到尊重。”
“包括贵国的司法权威么?”
“当然。”
“那贵国郡法院做出的这纸判决是不是该得到尊重?”梁敦彦微笑着谈到了中国关于开平之诉在英国获得的那一纸判决。,
“可判决也明确指出,鄙国企业为开平付出的一系列投资应该得到尊重与回报,就我得知的情况,他们起码为此付出了上百万英镑……”
对这种漫天要价的作风梁敦彦很熟悉了,笑着说:“张大臣去世后,汉和川汉铁路主管工作已由铁路总局接手,邮传部梁士先生负责……他和我同姓,不过和我没有亲戚关系。”
听得出来梁敦彦话里有话,朱尔典平心静气地听下去。
“他对在川汉铁路上利用英国借款非常感兴趣,但对贵国在开平矿产权利上的傲慢与偏执又感到不安,他特意委托我向贵公使咨询一下情况。”
“是么?”朱尔典的心在狂跳,川汉铁路借款权?这好像没有说起过。该死的,这个铁路大臣为什么不直接找我接洽?
“您希望我介绍什么情况?”
“如果英国方面是尊重鄙国主权、愿意共同分享利益的,那么我想双方存在着很大的合作空间;如果贵国只希望利用某个名目在华谋求不正当或者过分的利益的……”梁敦彦故意顿了顿,强调了起来,“诸如在开平股权一事上漫天要价的话,那么我觉得这种合作的基础是虚无缥缈的。”
“梁先生,对您这段话我有很多种理解方式,但愿我不要理解错了。”
“这是桩至少涉4oo英的大买卖,我也希望贵公使不要理解错!”梁敦彦同样以狡黠应之。
两人哈哈大笑,虽然没有就任何话题达成一致的公开意见,但开平问题解决的基调却已被确定了下来。
十几天后,德璀琳、那森等人宣布接受开以25o价格收购开平股份的要价,两开正式合并,组成新的开矿业公司,所谓的民变在赔偿了伤、亡人员抚恤金后就迅平息了。
又过了数日,中英表联合声明,英国同意在粤汉铁路修筑上引进美国资本,作为该让步的回报,大不列颠应在川汉铁路借款上占据主要份额,美国表示欢迎,德国表示谨慎支持。而日本,则遭到了来自于民间的当头一棒……第三次机遇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七十一章 利益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