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宁坊,大理寺。
天色已经入夜,但寺内依旧通明,要赶在明天早朝之前,将百济主使被杀、孙伏伽遇刺、新罗主使殒命这三件案子的证据链完整串起来,并全部做成铁证。
这些都是由狄仁杰来主要负责,与生俱来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刑部和御史台的人也都参与其中,毕竟这一次是三法司会审,三家衙门都得信息同步,这样才能确保审判结果的公平公正公开。
而此刻的寺内公堂,惨叫声连连。
李欣、柴通、房遗义、刘敦行等十几个魏王党核心成员的家中子弟,清一色在这公堂中、头朝门趴成一排,一个个都在挨板子。
程处弼和秦理皆是放下官身,主动担当了执仗衙役,两人打的好不雀跃。
此刻这帮勋贵子弟中,有着好几个都是趴着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手写罪状书,把知道的都吐出来了。
本就是一群十来岁、尚未出仕的纨绔少年,平日里连血都没见过,吓一吓、打一顿就腿软了。
“你们几个软货!”
“李象!你这是屈打成招!“
“我有爵位在身,你岂敢这般对我,我要向皇祖父……“
“啊——!轻点呐——!”
对于李欣这般狗叫,李象完全忽略了。
这位魏王府的长胖子,一心把自己比作李象的对手,这些年跟随他爹打压太子的脚步,不断的给李象使绊子。
殊不知,经过这两天时间,他和李象之间的差距,已然是隔了一个大气层。
公堂堂案之上,有着一位从宫里连夜赶来的太医署太医正在给李象上药,至于李象脱臼的左手,已经是重新接好了,正骨不是什么难事。
“郡公稍微忍忍。”
“嗯。”
李象只是微皱眉头,并不声疼,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张燕,稍微分散下注意力。
“张燕,于你,我一直有个疑问。”
旁侧的张燕闻声,朝李象投去目光,凝声道:“郡公请问,卑下自当不会有隐瞒。”
“你为什么选择我?”
这个问题,李象很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都在忙,没空闲扯。
理论上来说,他这个敦煌郡公虽然因为二凤的天子诏而一下子声名鹊起,但毕竟只是一个刚出仕的少年,且东宫太子本就岌岌可危,并没有什么政治资本在身,张燕凭什么把命赌在自己身上。
赌命这个词,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父王!父王救我!”
“疼——!”
李欣望见李泰身影,一身肥肉都是激动的颤了起来。
“快给本王住手!”
李泰一抬眼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这般猛打,急的小跑了起来,差些就没在门槛摔了个狗吃屎。
负责执仗的衙役以及程处弼、秦理,纷纷是提着大棒后退。
“欣儿!”
李泰来到李欣身边,当看见李欣那血肉开花的屁股之时,怒火蹭蹭蹭的窜上脑门,朝着堂案上的李象怒目望去。
“李象,是谁给你的狗胆,竟敢严刑逼供皇孙!”
“本王要呈禀父皇,揭露你的恶行!让父皇看清你真正的面目!”
这番话出,程处弼、秦理等人都是脸色一白。
长安城中谁不知道,天子最宠魏王,若是魏王出面弹劾长公子,那该当如何?
至少。
在他们几个人的心中,现在的惯性思维还是如此。
“对,父王说的对!”
“一定要让皇祖父认清楚这厮的丑恶嘴脸!”
鸭公嗓的李欣呲着牙大吼。
堂案之上,刚上好药的李象,眼眸平静的看向一脸盛怒的魏王李泰,缓缓起身,语气娴定,道:“王叔说我是狗胆?”
“那敢问王叔。”
“我有的是狗胆?那太子是什么胆?天子又是什么胆?”
“王叔今日若是不给侄儿一个解释,侄儿现在就连夜入宫觐见皇祖父,向皇祖父求问我李家血统源自何方。”
“再则。”
“顺道和皇祖父禀报一下芙蓉园藏匿嫌犯之事。”
“本卿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昌平郡公与一干勋贵子弟勾结逆贼扶余海、里通外国,谋害百济主使、新罗主使、我朝重臣孙伏伽,欲辱我大唐国威,损我天子威严。”
话音落。
李泰原地蚌住了。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如果罪成,那李欣就是卖国贼!是唐奸!
李欣不过只是一个庶出的皇孙,最轻也得从宗室中除名,流放岭南。
堂案之上,李象神色依旧平静,似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就你李小鸟会告状?我李大象不会?
小雀岂可撼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