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下,李二陛下也只能做出一副举棋不定的姿态,用以威慑,这也算是一种政治智慧的体现。
可渊盖苏文是什么人?
其父渊太祚,在作为高句丽东部大人、大对卢(相当于宰相),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手遮天的人物,所以他对儿子的教导,自然也非同寻常,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如今渊盖苏文这个年仅二十来岁的青年,其实早就拥有了非同寻常的政治洞察力以及原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能够纵观全局的战略性眼光。
是以,渊盖苏文在听到程咬金的那番话之后,又默默观察了李二陛下的反应,随后,他便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是吗?”渊盖苏文的声音很轻,但却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傲慢:“上一个要攻打高句丽的中原皇帝,好像如今早就是那九泉之下的亡国之君。陛下当真也要步此人的后尘?或者说大唐,也要步前朝的后尘?!”
轰!
这一下,原本还等着看笑话的群臣,面色瞬时变得无比阴沉。
而李二陛下却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借此机会暗中观察着这些人,他发现其中有人愤慨,有人惊骇,有人沉思,有人……有人又出手了……
“啪!”李宽毫不客气地抬手一耳光,扇在了渊盖苏文的脸上:“他娘的!乃公给你脸了?当着本王的面骂本王的爹?狗东西!你是不是没想过活着回去?!啊?!”
“噗!”渊盖苏文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冷笑着看了一眼李宽,不说话。
“你是不是不服?”李宽微微眯起眼睛。
“……”渊盖苏文听到李宽这般调戏,正要继续开口说话,结果下一刻……
“咔嚓!”原本只是制服他的窦师纶,手中轻轻一用力,便有一道骨裂声动渊盖苏文身上传来。
“呃……”渊盖苏文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痛哼,但随即又咬牙撑住。
“使节大人,可以不服,”在所有人震撼莫名的眼光中,窦师纶此刻依旧笑得像个和善的邻家大叔:“但既然不服,便可以去死!”
“你敢动我?!”渊盖苏文几乎努力用舌头顶住上颚,在剧痛稍稍褪去之后,他便厉声喝问。
“为何不敢?”——这回说话之人,却不是窦师纶,而是一直在武将队伍里保持缄默的李靖。
而当他站出来,走到渊盖苏文面前时,殿中所有人,除了李二,都不禁呼吸一窒。
李靖,作为一个从来都不愿出风头的人,突然站在了风口浪尖,神情却依旧很是平淡。
他看着渊盖苏文,就如同看待一具战场上的死尸:“知道当初三征高丽皆失败的前隋,和如今的大唐,有何不同么?”
渊盖苏文望着眼前这个气势完全压制住自己的长髯男子,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知道?那就让老夫亲自来告诉你答案!”此时的李靖,不再是那个为人行事皆低调的兵部尚书——当年那个让红拂女一见倾心的盖世英雄,在此刻尽显其豪杰本色:“因为隋末的李靖,不过是个马邑郡丞,但贞观二年的李靖,已经是大唐的兵部尚书了!
若陛下要征高句丽,将大军交由我统帅,尔等便可知晓,什么叫摧枯拉朽,什么流血漂橹,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李靖说到最后,渊盖苏文已经面如铁青,而整座太极殿,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悄无声息,几乎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