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冠,带着玲珑熟悉下环境吧。去拿碗筷过来,就在后院。”
“是,红姨。”
听着这称呼,李臻忍不住看向了红缨。
心说还是你们会使唤人。
但自幼便在飞马城长大的红缨对于如何训练杂役下人这套,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礼貌的和秦琼招呼了一声后,直接落座。
李臻这才开始介绍:
“老杜, 这位是红缨,出身飞马城,和你我一样,都是过命的交情。红缨,这是杜如晦,好朋友,喊他克明就行。这位是玄奘法师。”
一句话,亲疏关系一下子就出来了。
没什么男女之别,杜如晦起身一礼:
“见过红缨小姐。”
“克明先生客气,飞马城红缨失礼了。”
“不敢不敢,红缨小姐客气。”
俩人寒暄,老杜心里也并不意外。
毕竟上个月,他可是骑了一个月的乌龙骓,道长在飞马城的事情,他在路上也知道许多了。
而红缨也没有失礼,对玄奘一礼:
“见过玄奘法师。”
“阿弥陀佛,贫僧玄奘,见过红缨施主。”
玄奘回礼,而看起来还挺麻利的小张同学已经端着茶杯和酒碗过来了。
“红姨,给您。”
礼貌的说完,他就带着妹妹一起退到了一边。
那模样看起来真有点小伙计的“风范”。
倒茶,倒酒。
等她把酒倒满,终于找到了借口的李臻端起了酒碗:
“来吧……天南海北的,能凑一块就是缘分。来,法师以茶代酒,咱們先碰一个吧。”
他这个主人家开口,其他人自然也就端起了酒碗茶杯。
“请。”
“请。”
一口酒下肚,这“宴”,算是开了。
可就在李臻打算和红缨先哈拉两句,把刚才老杜和玄奘那“理念之争”的话题给揭过去的时候,忽然,就听玄奘开口说道:
“刚才红缨施主来,打断了贫僧之言。”
“……”
“……”
红缨一愣。
李臻的嘴角则有些抽不动了。
心说你这人怎么还不知好歹呢?
可就听玄奘不紧不慢的说道:
“诚然,如杜施主所言,贫僧之举,确实有欲挑起佛道相争之意。”
“……”
红缨的眉头瞬间皱起。
“可是,还请诸位知晓。贫僧幼时,便拜入禅院。刚进入禅院前两年的时间里,贫僧初开灵智,还不晓得这天下还有佛道之争。后来了解后,现在想想……也是年幼无知,心有胜负。觉得我佛门度化世人,道门却只讲无为,为何世人竟如此无知,身不礼佛,心不参拜,却偏要供养修道之人做那无为之举?”
面对四人,出家人语气慈悲:
“贫僧当时不懂,便发大宏愿,立誓此生定要振兴佛门,普度众生。好觉世人皆可在我佛门得果。于是,小僧央求师父,想要通读《道藏》,将来定要与道门一较高下。可是……”
罕见的,他脸上有了一抹自嘲:
“师父在听到了小僧的宏愿后,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摇头拒绝。当时……小僧不解,不解为何师父要拒绝小僧。于是,小僧便一再央求,而那时,是小僧来到禅院的第三年。”
“……”
“……”
“……”
“……”
无人说话,包括杜如晦在内,继续聆听。
“接着,是第四年,还是拒绝。……第五年……还是拒绝。第六年时,逐渐的,小僧似乎明白了师父之意,又或者是随着佛法精进,明白了原来自己当时,是妄动嗔念。当有了胜负欲那一刻,小僧……便已经输了。“
说到这,僧人端起了茶杯,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后,才说道:
“于是,贫僧知晓了,其实佛道之争,争的不过是个世俗名利而已。佛家弟子真正要做的,应当是普度众生,而并非着眼于佛门兴盛与否。”
听到这,杜如晦已经微微点头了。
显然,现在对方说的,他认为有理。
而玄奘却视之不见,继续说道:
“可是,就在小僧打算与师父言明,之前是弟子迷障时。师父,却为小僧搬回了整座《道藏》。”
“……?”
正默默聆听的三人面露惊愕。
可僧人视之不见,唯独目光落在了面露感叹恍然的道人脸上:
“看样子,道长似乎猜到了家师所为之意了?”
瞬间,三双眼神也集中到了李臻身上。
李臻真心实意的点点头:
“大师之境界,虽不敢说全猜透……但贫道总觉得能明白几分。”
“何解?”
僧人宝相庄严, 真挚求问。
见状。
道士清风明月,诚心回答:
“你敬我的天尊承负,我尊你的佛陀因果。高僧不毁道,真人不贬佛。不外如是。”
“哈哈哈哈哈……”
闻之,
僧人狂笑。
红颜倾心。
军人不解。
唯独书生,福至心灵。
原来,秃驴与佛,本非一家。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