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都头重新回到府衙,赵霆等人立刻迎上去,问道:“可是韩桢的部将?”
“应当是。”
都头点了点头。
闻言,赵霆和刘宓对视一眼,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是韩桢便好,起码还有商量的余地。
然而,都头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但是,他们说……”
“他们说甚?”
赵霆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都头如实答道:“他们说,让俺们老实待在府衙,不得踏出半步,等到韩桢来了之后,再做定夺。”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刘宓苦笑一声,随即又瞪了赵霆一眼。
若不是这厮财迷心窍,怎会有今夜这般祸事。
一名幕客悄悄打量了两人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知州,不知这韩桢是哪一方官员?”
幕客,又名宾佐。
主要职责是辅助知州与通判管理州府,分案治事,其簿书、案牍、文移付受、催督之事皆分掌之。
与明清时期的师爷类似,不过地位却比师爷高出无数倍。
因为幕客乃是正儿八经的幕职官。
苏轼他爹苏洵,当年游历成都之时,便曾在成都知府张方平手下,任过一阵幕客。
此话一出,赵霆与刘宓齐齐一愣,默契的闭口不谈。
刘宓可以对赵霆发火,但关于韩桢的事情却不会告知旁人,因为他们两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见状,那幕客便识趣地不再问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赵霆熬了一阵,实在熬不住了,转身就要走。
刘宓一把拉住他的袖口:“你待去哪?”
赵霆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去歇息。”
刘宓气极反笑:“你竟还睡得着?”
“临淄县距此百里之遥,待那韩桢至此,只怕已是明日午时了,难不成吾要一直干等着?”
说罢,赵霆拂袖而去,自去后院歇息。
“……”
刘宓指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这厮惹出这般祸事,现在竟拍拍屁股去睡觉,留待他们在此苦熬。
当真可恨!
“刘通判且消消气。”
录事参军赶忙上前劝道。
扶着刘宓在案桌后方坐下,录事参军忍不住问道:“刘通判,吾等该如何?”
“还能如何,等罢。”
刘宓长叹一声。
……
……
清晨。
韩桢缓缓睁开眼睛。
床榻之上,一条纤细白嫩的手臂,探出薄毯,搭在他的身上。
手臂的主人,此刻正睡得香甜,一头青丝披散在枕上,露出半张精致的侧颜。
轻轻将手臂挪开,韩桢起身下了床。
穿上衣服,他推门出了里屋。
“阿郎醒啦。”
守在外面的丫鬟见了,立刻服侍他洗漱。
洗了把脸,韩桢接过丫鬟递来的牙刷,沾了些牙粉后开始刷牙。
张觉此人曾官至辽兴军节度副使,金兵攻辽时,投降完颜宗翰,拜为临海军节度使、知平州使。
如果韩桢没有记错的话,金人完颜宗望便是以张觉事变为由奏请攻宋,最终导致了靖康之难。
张觉降宋之后,完颜阿骨打震怒,派完颜阇母领兵讨伐。
没想到这张觉倒是有两把刷子,在兔耳山打败完颜阇母,并向宋徽宗告捷。
宋徽宗大喜之下,立刻在平州组建成泰宁军,任命张觉为节度使,张敦固等人都加封为徽犹阁待制,并拿出银子数万两、绢数万匹犒赏军队。
然而还没高兴太久,完颜宗望奉命讨伐,大败张觉。
兵败之后,张觉逃往燕山府,被燕山宣抚使王安中藏在武库之中。
完颜宗望向王安中索要张觉,结果王安中这厮惊惧之下,竟真的把张觉杀了,将首级交给金人。
此事被郭药师知晓后,立刻仰天高呼:金人欲觉即与,若求药师,亦将与之乎。
自此,降宋的辽军将士与北宋离心离德。
一年多后,完颜宗望又以张觉为借口,南下攻宋。
满打满算,距离金人南下,只有两年!
这时,有皂吏来报:“县长,常知县请你前往大堂议事。”
“嗯。”
韩桢放下邸报,起身来到县衙大堂。
迈步进了大堂,韩桢问道:“常知县有何事?”
“昨日吾去巡视河渠,途径松山岭,发现不少农夫于山脚下开垦荒田。”
常知县顿了顿,而后问道:“松山岭那边,伱是个甚么章程?”
闻言,韩桢陷入了沉思。
原先韩桢没打算这么快占领县城,因此打算将松山岭作为秘密产粮地。
现在转过头再看,松山岭的地位有些许尴尬了。
尤其是等到小东河下游的千亩荒地变成水田后,就更加尴尬了。
片刻后,他思忖道:“松山岭那边过阵子,我会进行一番结构调整,不过主要还是以耕种为主。”
常知县端起茶盏道:“既如此,那吾便不过问了。”
“急报!!!”
忽地,县衙外传来一声高喊,以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闻言,韩桢与常知县纷纷面色一变。
下一刻,只见三名青州军满身风尘地跑进大堂。
韩桢一眼便认出,这三人是派去益都郡的士卒,立刻面色凝重道:“发生了何事?”
“禀县长,俺们打下了益都郡!”
嗯?
韩桢一愣。
我派你们去劫粮,你们把郡城给打下来了?
啪嗒!
常知县神情惊骇,手中茶盏摔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韩桢,嘴唇蠕动片刻,语气颤抖道:“你……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