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市总算平稳了,皇上仍是放心不下,怕有反复。近两年钱市一波三折,弄得朝廷疲于应付。这日晌午,皇上来到南书房,进门就问宝泉局近日是否有事。不等陈廷敬开口,高士奇抢着说话:“启奏皇上,臣等接了户部一个折子,宝泉局告急,仓库里快没铜了,钱厂眼看着要停炉。原是十三关办铜不力,而陈廷敬又下令不准收购民间铜料、铜器,宝泉局难以为继。”
皇上便问陈廷敬:“为何弄成这个局面?”
陈廷敬道:“臣等刚才正在商议票拟,原想奏请皇上:一、今后各关办铜,不管块铜、旧铜、铜器,只要是好铜,都解送入库;二、令天下产铜地方听民开采,给百姓以实惠,给官员以奖励。”
高士奇道:“皇上,陈廷敬起初禁止收购块铜,只令收购铜器,后来连铜器都不准收了。这会儿他又说块铜、旧铜、铜器都可收购。朝令夕改,反复无常,百姓无所适从,朝廷威严何在?”
徐乾学等也都自有主张,纷纷上奏。几个人正争执不下,明珠道:“想必陈廷敬自有考虑。但开采铜矿一事,因地方官衙加税太重,百姓不堪重负,早已成为弊政!”
皇上想陈廷敬能把钱法理顺,此时必定自有想法,便道:“廷敬,朕想听你说说。”
陈廷敬道:“启奏皇上,收购铜料一事,此一时彼一时。起初钱重,奸商毁钱有利可图,所以禁止收购铜块;奸商既然可以毁钱铸成铜块,同样可以毁钱造作旧铜器,因此旧铜器也不能收购;臣曾故意鼓励收购旧铜器,为的是查出奸商苏如斋。现在钱价已经平稳,奸商毁铜无利可图,只要是好铜,宝泉局都可收购!”
皇上点头道:“廷敬有道理!”
陈廷敬又道:“但民间旧铜毕竟有限,要紧的是开采铜矿,增加铜的储备。明珠所言,开采铜矿,只是让地方多了个敲诈百姓的借口,的确是这回事。因此,臣奏请皇上,取消采铜征税,听任百姓自行开采!”
高士奇马上反驳:“皇上,陈廷敬这是迂腐之论!取消采铜税收,会导致朝廷税银短少!”
陈廷敬不急不躁,缓缓道来:“启奏皇上,按理说,采铜税征得多,铜就应该采得多。但各地解送入库的铜并不见增加,原因在哪里呢?因为税收太重,采铜不合算,百姓并没有采铜。官府却不管你百姓是否采铜,铜税照收,其实是压榨百姓。”
皇上击掌道:“朕以为廷敬说到点子上了。廷敬,你说下去。”
陈廷敬说:“更何况,天下有铜十分,云南占去**。取消采铜税,只对云南税收有所影响,对其他各省并无大碍。”
皇上再次击掌道:“既然如此,朕准陈廷敬所奏:一、各关办铜,不管块铜、旧铜、铜器,只选好铜解送;二、令天下产铜地方听民开采,取消采铜税,地方官员督办采铜有功者记录加级,予以奖励。着明珠、陈廷敬会同九卿会议提出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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