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敬颇感为难:“张汧兄,我不方便在皇上面前开口啊!虽说举贤不避亲,可毕竟您我是儿女亲家,会让别人留下话柄的。我怕替您说多了话,反而对您不好。”
张汧问:“廷敬兄担心明珠?”
陈廷敬摇头道:“明珠做事乖巧得很,不会明着对我来的。”
张汧又问:“那还有谁?”
陈廷敬道:“高士奇!”
张汧不解地问:“高士奇同您我都是故旧,他为什么要同您过不去呢?”陈廷敬长叹道:“你久不在京城,不知道这宦海风云,人世沧桑啊!高士奇是索额图门下,索额图同明珠是对头,而索额图又一直以为我是明珠的人。嗨!他们之间弄得不共戴天,却硬要把我牵扯进去,无聊至极!”
张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有叹息。陈廷敬又道:“我又不能向人解释。难道我要说清楚自己不是索额图的人,也不是明珠的人吗?我不党不私,谁的圈子都不想卷进去。”
张汧问道:“高士奇不过一个食六品俸的内阁中书,所任之事只是抄抄写写,他是哪里来的气焰?”
陈廷敬说:“你不知道,高士奇最会讨皇上欢心。您知道高士奇胆子有多大吗?他把赝品《匡庐图》送给了皇上!”
张汧大惊失色,半日说不出话来。陈廷敬说:“这可是欺君大罪啊!我却又只能闭口不言。”
张汧问道:“这是为何?”
陈廷敬叹道:“我说了,不等于说皇上是傻子吗?”
张汧甚是愤恨,道:“高士奇真是胆大包天啊!一个六品小吏!”
陈廷敬摇摇手,道:“唉,好在只是一幅假画,也不至于误君误国,我就装聋子作哑巴!”
张汧仍觉得奇怪,问道:“廷敬兄,索额图已经失势,照说按高士奇的人品,就不会紧跟着他了呀?”
陈廷敬说:“高士奇怕的偏不是皇上,而是索额图。索额图是皇亲,说不定哪日又会东山再起。皇上不会杀高士奇,索额图保不定来了脾气就杀了他!”
张汧出了陈家,独自在街上徘徊。犹豫多时,干脆往高士奇家去。心想高士奇虽是小人,但求他办事兴许还管用些。高家门上却不给张汧面子,只说不管是谁,这么晚了,高大人早歇着了。张汧心里着急,想着自己同高士奇多年故旧,便死缠硬磨。门上其实是见张汧不给门包,自然没一句好话。张汧不明规矩,说着说着火气就上来了。
深更半夜的,门上响动传到里头去了。高士奇要是平日里早睡下了,今夜把玩着那《匡庐图》,了无睡意。他听得门上喧哗,便问下话去。不一会儿,门上回话,说有个叫张汧的人,硬要进来见老爷。高士奇听说是张汧,忙说快快请进。门上这才吓得什么似的,恭敬地请了张汧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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