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静静地听着,神色凝重。
张丁征继续说道:“如今私商渐起,像浙江宁波在巡抚涂泽民的主导下,民间商贸市场日益壮大,可朝廷关联的官商规模却不断萎缩……孩儿觉得这绝非长久之计,朝廷的利益亦会受损。”
“爹您在朝中颇有威望与影响力,能否帮孩儿在朝廷谋得一个浙江的官商名额,要做最大的,孩儿愿做这官商的主事之人,所得盈利皆可与朝廷分红,与宫里面挂钩,如此既能重振官商地位,又可为朝廷增添一笔不小的收入,最为重要的是,于宫里面有了联系,于朝廷有了干系,孩儿也不用怕,突然消失了……”
张四维面露难色,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绝无可能。宫中局势错综复杂,水深难测,并非你所能掌控驾驭,你不过刚刚历经磨难归来,当安心休养,莫要再涉足这等险事。”
张丁征急切地劝说道:“爹,孩儿已不是从前懵懂之人,这一年多的苦工经历让孩儿学会了许多。孩儿深知其中风险,但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经营好。只要朝廷肯给这个机会,孩儿定能让官商在浙江重新焕发生机,这对朝廷、对我们张家都有益处啊。”
张四维眉头皱得更紧,“你莫要再提。为父在朝多年,深知官场与商场交织的利害关系。张居正如今权势正盛,他对我们张家本就有所提防,若再卷入这官商之事,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你且断了这个念头,好好在家中读书,日后考取功名,走仕途之路才是正道。”
张丁征仍不死心:“爹,正因为张居正权势大,我们才更要有所作为,不能被他一直压制。这官商之事若成,我们张家在朝中的地位也能稳固,还能为朝廷分忧,他又能有何话说?”
这个时候,张丁征,张四维父子,都是把锅甩在了张居正的身上。
他们的想法逻辑上也没有什么错误,不是谁,都可以透过迷雾,去查看事情的真相。
张四维长叹一声,“你想得太过简单。这其中牵扯众多,各方势力相互制衡。一个不慎,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为父不能冒险,更不能让你去冒险。”
张丁征见父亲态度坚决,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能默默低下头,屋内陷入一阵短暂的平静。
忽然,张丁征抬头看向张四维。
“爹,你老了许多啊……”
张四维叹了口气:“人啊,谁又能不老呢。”
“爹,你要是死了,我们张家谁还来庇护,您老又不是不知道,您自己干了什么事情,现在朝中派系林立,没有结党之名,却有结党之实,开海一系,即便高拱去世,他们依然占据临海富饶的地方,即便是权势滔天的张居正,也不能轻易动这些官员,只有,给朝廷建立起联系,只有给宫里面办差,才能保证,您老百年之后,我的几个大哥仕途顺遂啊……”
张丁征还是不愿意放弃,实际上他回来,一方面是想短时间的避难,看清形势,另一方面,也是有着自己的谋划。
“哎,你还是太年轻了,宫里面的水很深,越是靠近陛下,越是危险……”
“不,只要能够一直给朝廷赚银子,一直有用,就不会危险……”张丁征语气很是坚定。
而张四维看着面前,儿子坚韧的脸,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