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正月新春。
接连经历空印案和胡惟庸案的大明王朝,数万颗人头滚成血球,狗都不要的乌纱帽掉了一地,还活着的百官战战兢兢的扛着棺材上班,无一不祈祷着老朱哪天暴毙,早点下去和陈、张凑一把斗地主。
紫禁城,奉天殿。
早朝已经散了,殿内只有坐着的皇帝朱元璋和站着的太子朱标。
“标儿,你说有人预知了胡惟庸谋反?”
老朱这话说出口的时候,眼里已然是蕴含杀意,杀了上万人的老朱,已经有点上头了。
“回父皇,确有此事。”
“那人数日前突兀现身于东宫,自诩为谪仙临世,可测大明国运,未来命数,与儿臣讲述了胡党一案的经过,儿臣自是不信,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竟是与此人所说完全吻合。”
“甚至连胡逆供词,涂节之死,都分毫不差。”
这位当朝太子,被后世誉为史上第一实权接班人的朱标,眉头紧皱着。
年前老朱以「瞒报占城使者来朝」之罪把左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下狱,朱标起初以为老朱只是想杀杀胡惟庸的嚣张气焰,可是刚进正月,御史中丞涂节就上书告发胡惟庸密谋造反。
这位御史中丞涂节,正是胡惟庸一手提拔进中书省的心腹义子好大儿。
老朱得涂节上书,更是大手一挥,下旨活剐胡惟庸,罪诛九族。
而告发且负责主审的好大儿涂节,在胡惟庸被干掉的第二天就被宰了,事情经过也简单,在审讯胡惟庸的时候,按照程序照例都是要问上一句:“你的同党都有哪些人?”
其实这个问题答案并不重要,因为正确答案已经拟好了,多问一句不过是走个流程。
然而就在众人问完准备下班的时候,从始至终一字不吭的老胡突然歇斯底里的来了一句:“御史中丞涂节与我同党!”
作为主审的涂节当场就懵逼了,心想剧本里没有这一出啊,亲爱的义父您怎么能恶意加戏?!
涂节这位好大儿是懵了,但从旁负责记录的亲军都尉府校尉(锦衣卫前身)可半个字都不敢隐瞒,立即将胡惟庸这短短的十字供词呈报给了朱元璋。
仅第二天,朱元璋就给出了批复。
涂节从逆,斩。
若说对胡惟庸的死做到预测,还可以用逻辑推理来解释,可这涂节的死,以及胡惟庸的供词,就无法用逻辑来解释了,毕竟连老朱在胡惟庸喊出那一声供词前,都未曾想过要杀涂节,至少没想过要这么急着杀。
“对于这位谪仙,太子以为当如何处置。”
老朱看向自己的宝贝大儿砸,自从开国之后,老朱就一直把朱标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近些年更是逐步将政事放权给朱标处理,这种询问方式早就是日常了。
“儿臣以为,若那人只是乱言说中则罢,可若是真能预测未来,于我大明来说,当为国师奉之。”
对于寻常的洪武穿越者来说,想要取得腹黑老朱的信任,难如登天,一个不慎就得人头落地。
毕竟你说的再头头是道,老朱不信都白搭。
但对于季伯鹰来说,取得老朱信任并不是难事,因为老朱若是不信,直接带他去看便是。
“在下季伯鹰,见过太祖高皇帝(太祖是朱元璋庙号,高帝为谥号)。”
季伯鹰这话刚出口。
锵~!
毛二虎腰间佩刀出鞘半寸,眼中凶光毕露。
庙号和谥号这玩意,那是死了的皇帝才有的,而眼前老朱还生龙活虎,诅咒当朝皇帝驾崩,单凭这一句话就足以诛九族。
“有点意思。”
老朱不怒反笑,世上敢这样跟他说话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绝种了,目光望向阿标,因为上一任皇帝的谥号和庙号都是由下一任皇帝来定。
太祖这个庙号,专属于历代开国皇帝,但谥号则是各有不同。
“标儿,你心中可是打算给咱定个高帝的谥号?”
朱标脸色变了变,心想我现在哪里知道,这不得您老人家死了才开始想,再说了就您这身体,我还不一定活得过您。
“陛下谥号,并非太子所定。”
季伯鹰一句话出口,老朱脸上的笑容僵了,如果自己的谥号不是阿标定的,那就说明下一任大明皇帝不是自个的宝贝大儿砸!
朱标也是皱起了眉头,自个当不上皇帝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半途被废了太子之位,二是英年早逝。
当然,被废的概率低到几乎不存在,也就是说,自己英年早逝了。
此时一股肃冷杀意,充斥整个奉天殿。
原本老朱就不信什么狗屁谪仙之说,只是抱着娱乐心态召见一番,反正召见之后都得砍了。
可现在,他已然失去了逗一逗这‘谪仙’的兴趣。
短暂的沉默过后。
“斩。”
冰冷一字,从老朱口中传出。
这一言不合就砍人的习惯,和史载中的老朱倒是极其相像。
季伯鹰旁侧的毛二虎早已磨刀霍霍,随着老朱一声令下,顿时就要上手,而季伯鹰则是神色平静,淡淡开口。
“洪武十三年正月十一,明太祖罢中书,废丞相,分权六部,直达天听。”
此话一出,老朱瞳孔猛的一缩。
正月十一,百无禁忌,这是老朱找神棍刘日新算的好日子。
正所谓新年新气象,他准备暗搓搓干一票大的,那便是废黜延续千年的丞相制。
事关大明千秋,为避免出现什么岔子,这件事他从未与第二人说过,哪怕是自家妹子和大儿子,都未曾透露过只言片语。
这家伙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