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连连叩首:“小人贱姓崔,前世修的好大造化,能帮王爷和贵人们张罗柴炭。”
朱以派冷森森道:“张罗得好哇,张罗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崔管事惶惶然的神色里,带了一丝懵懂。
朱以派也不与他说第二句,扭头对身后扮作随从的郑海珠道:“随我进去看看。”
郑海珠佝偻着身子跟上。
有赖于朱以派侍卫的火把,郑海珠看到,方才跪在地上的几个年轻仆工里,有两人抬起头来。
朱以派经过他们身边时,步子一顿,喝问道:“柴房是哪间?”
一个年轻人噌地起身:“小殿下,小的前头带路。”
朱以派点点头,那年轻人麻溜儿地窜到前头。
才走了没几步,却听朱以派忽然又开口:“炭房是哪几间?”
那年轻人似乎怔了怔,旋即赶忙回身,小心道:“小殿下,炭房就是西头那一大间。炭房比柴房脏,可莫污了小殿下的锦靴。”
朱以派一摆手,指着屁颠颠跟来的崔管事道:“你,去把炭房里的灯点了,然后出来,和其他人都在院里候着。”
……
炭房不小,进门就是好几排整齐码放的竹筐,里头盛满了炭。
朱以派在油灯下背袖而立,长长的影子映在门外的沙粒地上。
郑海珠轻巧地绕过竹筐,往炭房深处走。
经过唯一的那扇窗户时,她突然闪身到窗台边,朝外看去。
窗外没有人。
朱以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郑海珠的举止细节。
他看到她扫视一周,径直走到堆得有半墙高的麻袋下,驻足观察了片刻,出手将上头的麻袋小心地推了推,又伸出脚,回头看一眼朱以派。
朱以派立时大声训斥道:“混账,连块油布都不晓得盖!”
在他这有如洪钟的声音里,郑海珠飞快地伸出脚,踢了踢最边上的几只麻袋底部。
不多时,院外那面上惊恐的崔管事,以及心中紧张的两名年轻仆工,终于见到朱以派走出来。“里头的麻袋是哪户炭工送来的?”
崔管事慌里慌张上前,声儿都发颤了:“回,回小殿下,是小人婆娘的兄弟家。”
“姓什么?”朱以派的口气依然听不出情绪。
“姓赵。”
朱以派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和气,往地上丢了个小物件:“赏给你舅兄家的。活计做得细。看看别家送来的炭,就这么拿竹筐子露在外头,啊?路上淋雨了怎么办?现今挂西北风,半夜从那破窗户里进雨了怎么办?本将军今日发这样大的脾气,就是因为昨日咱府里的炭,有潮得不像话的,把小县主都给熏咳嗽了!”
崔管事躬身捡起地上的东西,竟是片小金叶子。
娘来,否极泰来的感觉真好。
他忙鸡啄米似地磕了四五个头,大声道:“小殿下训斥得是,训斥得是。炭在山中,小人顾不到。炭进了这院子,就该是小人尽心照管的。小人今后,定将其他几家的炭,也护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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