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兄弟见面,彼此拥抱见礼,各自的随从,也是欢欢喜喜。
杨捷先是恭贺兄长受封为金海伯征东将军左都督,然后便满脸兴奋迫不及待地问道:“兄长何时入城,咱们何时动手?”
面对杨捷的询问,杨振没有直面回答他,而是先问他:“你先说说你都做了哪些准备?”
“兄长叫大贵转告我的,我全都照做了。宵禁安排了,出口也安排了。山右商会八大家的宅院,货仓,驼号,铺面,我都分别叫标记好了。同时也安排了人手带路。兄长的队伍入了城,只管跟着向导就好。”
杨捷听见兄长的问话,立刻就知道兄长的意思,当下先说了自己的安排,随后又接着补充道:
“另外,大贵、柱子他们,在城里也有一帮弟兄,他们早踩好了盘子,摸好了门子,耽误不了事。而且八大家里有几家,已经自己备好了车马,包括范家。事毕之后,兄长可以直接带领车马出东门奔边外!”
杨捷看起来十分年轻,面貌的确像个娃娃。
可是他一张口说话,说起自己的布置,却俨然头头是道,一下子让杨振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年轻不要紧,哪怕身为武将却武艺一般,也不要紧,只要有头脑,做事条理清晰,就是一个好帮手。
杨振听了杨捷所说的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连说“不错”“不错”,然后想了想,敛容对他说道:
“遇上这样的事情,可谓是千载难逢,今后你在张家口也要招兵买马,没有钱粮也不成,包括宣镇各部,都要壮大自己,我不能全拿,你说吧,城中八大家你要几家?”
杨国柱和杨捷他们今后在宣镇也得发展,本来靠着向豪商巨贾募捐钱粮,细水长流,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现在,杨振却要来杀鸡取卵了。
因此,这个事情肯定不能做的太绝,做得太绝,自己不仅吃不下,也会给未来留隐患。
所以,他让杨捷选择。
杨捷是杨国柱的嗣子,他做了选择,想来自己叔父杨国柱就是有意见,也没话可说。
“这个,兄长要开镇旅顺口,所需钱粮无数,就是全取了,怕也仍有不足。弟弟帮不上大忙也就罢了,这回哪能从中分润?!我料大帅在此,也是这般说法!”
杨捷拒绝了。
但是杨振不能让他拒绝,因此紧接着说道:“不行,别跟我来虚的,说,要几家?”
杨捷见杨振这么说,当即笑了笑,说道:“既然兄长执意如此的话,那,也好,宣镇就取田、梁两家,兄长自取范、王、靳、黄等六家,等杨伦来了,就让他捡些剩饭,也够他吃的了!”
“这样吧,宣镇也要养兵,就取三家,除了田、梁两家以外,还有靳家,都归宣镇。至于其他五家,我们取了!我们只此一夜时间,一定会有遗漏,等到杨伦来了,叫他再过一遍,也管够了!”
杨振这么一说,杨捷也不推辞,当场笑着答应了下来。
杨振随即集合起麾下那八百多个已经去了官军袍服甲胄,头戴着毛皮帽子,身穿着羊皮大袄的弟兄,骑在马上对众人说道:
“今晚我带你们到这里来,你们都知道要干什么!这些奸商,通虏资敌,为富不仁,贪小利忘大义,送利刃与仇寇。
“满鞑子杀我们手足弟兄,所用之刀剑弓弩,枪炮弹药,皆是这些奸商所输送!他们富贵,我们受穷,他们活着,我们送命,不除他们,天理难容!”
杨振这话说完,目视杨捷、张臣、祖克勇等人,后者会意,立刻跟着振臂高喊道:“不除他们,天理难容!不除他们,天理难容!”
他们这么一喊,此时云集三里店杨振所部八百多人,还有杨捷从堡城里带出来的穿着羊皮袄的卫队百余人,一起举起手中武器,高喊这个口号。
喊打喊杀的口号声,划破三里店的深沉夜幕,回荡在这片半封闭的山坳当中,士气一时高涨无比。
但是杨振的话,并没有说完,等大队人马平静下来,他接着大声说道:“但是,行动之前,我要申明几条军法!尔等听好了!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绝不允许擅自离队!
“第二,一切缴获要归公,绝不允许中饱私囊!
“第三,只取通虏奸商八大家,其余商民百姓不许劫掠!
“第四,八家男丁杀之可也,但是不可滥杀妇孺,不许祸害女子!”
说完这些,面对鸦雀无声的部众,杨振再次沉声说道:“须知盗亦有道,有敢违我四条号令者,不论你是谁,入我眼,入我耳,一律就地正法!”
杨振宣布完了四条军纪,一时间队伍里鸦雀无声,过了片刻,张臣、祖克勇、杨捷方才反应过来,忙身先士卒高声答道:
“谨遵号令!”
随即,三里店这处驿道旁的山坳中再次响起了“谨遵号令”的应答。
一支队伍,没有军纪是万万不行的。
一旦没有军纪,他们就成了真正的马贼土匪,这是杨振不希望见到的。
杨振这次的行为,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可不希望他所信任的部将,所仰赖的部众,因此变成真正的劫夺民财嗜血弑杀的怪物。
杨振宣布完了军纪,当场分派了杨捷和杨大贵他们带来的带路之人,将他们安插到自己的队伍之首。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杨振随即大喝一声“出发”,近千人的队伍开动起来,人欢马叫地朝着远处的张家口堡南门承恩门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