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就是后来的盖海之间西部的大平山,在那里的山脚下,曾经算是辽东驿路上的一个小节点,有个急递铺,就叫做平山铺。
当然了,到了此时,平山铺早废了,不过那里却有一批破败房舍,就像眼下龙王庙这般的断壁残垣,过往军旅行人,时不时地依旧在那里落脚歇息。
这些情况,金玉奎自然也都清楚,当下他听仇震海这么说,扇动着斗笠,侧头眯眼想了想,说道:
“那就算了!怕是你们也不知道昨夜盖州发生了何事!这样吧!我也行程紧迫,不能在这里再多做耽搁!既然撞上了,今天高低我也得拜见一下贝子爷!”
金玉奎说完了这番话,扭头招呼来一个二鞑子,说是通事,懂些女真话,并叫仇震海领着他们,来见庙门口的贝子爷。
杨振和麻克清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金玉奎说的这些话,他们却都听见了,当下暗自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等着对方过来。
很快,仇震海领着金玉奎和那个通事来到麻克清与杨振面前,仇震海多少会说几句女真话,当下磕磕巴巴地冲着麻克清简单介绍了金玉奎。
紧接着,金玉奎照着满鞑子通行的礼节,左膝前屈,大腿后弯,上体稍向前俯,右手下垂,迅速行了打千的礼节,并说道:
“奴才,智顺王爷麾下牛庄守御一等参将金玉奎,给贝子爷请安!”
金玉奎根本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大清国腹地之中,竟会有人胆敢冒充满清宗室固山贝子的身份。
而且他见对方年纪轻轻,面白无须,鲜衣亮甲外面的腰上,使用的正是包裹着黄色锦缎的腰带,知道对方的确是宗室子弟黄带子的打扮。
所以,金玉奎冲着麻克清打千行礼,那副态度恭敬至极。
麻克清见状瞟了杨振一样,见杨振正点头,遂冲着金玉奎说了叽里咕噜地几句女真话。
而那个站在一边跟着行礼的通事,显然听懂了,立刻对金玉奎说道:“贝子爷说,不必拘礼!贝子爷问,发生了何事,这些人马为何离开守御的牛庄?”
金玉奎听了通事的话,毫不迟疑地又把刚才跟仇震海说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那通事自是叽里咕噜地磕磕巴巴地对着麻克清转述了一遍。
这些话,杨振和麻克清方才隔着一段距离,其实全都听到了,只是此时装作第一回听见的样子,都表现出一种惊讶的神情。
麻克清害怕露出马脚,想早点打发了这个金玉奎,听完了那个通事的转述,立刻装腔作势,脸色不快,对着金玉奎就是哇哩哇啦一番女真鞑子话。
金玉奎见眼前这个贝子爷突然发怒,连忙去看那通事,却见那通事对他说道:“贝子爷说,既然盖州有事,王爷有令,为何还在此地停留休整,何不快快赶赴盖州?!”
金玉奎一听,恍然大悟,立刻又行了礼,说道:“主子爷教训的是!奴才,这就抓紧上路!”
那通事迅速转述了。
此时金玉奎也不管别的了,直起了身,回头冲着那些下了马在树荫下坐着乘凉吃干粮的二鞑子们一顿吼叫,叫他们都起来上了马,准备起行赶赴盖州。
金玉奎再冲着麻克清行了一礼,立刻转身往外上门外面的路上走去。
杨振、麻克清、仇震海以及站在更后边的张臣、李守忠等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张臣下令埋伏在庙里的火枪手们,听见外面的情况,也都松了口气,收起了火枪。
然而,就在这时,本来已经朝着外面走出了好几步的金玉奎,突然又转过身来,冲着仇震海说道:
“唉呀呀,忘了请问贝子爷的尊名了!到时候吴梅勒章京和十王爷一旦问起来,我也好有个清楚回话!”
杨振正惊疑不定见,突然听见金玉奎转身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番话,直惊得杨振心底处一阵翻江倒海。
十王爷,可不是别人,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就是满鞑子的和硕豫亲王多铎了,难道满鞑子的和硕豫亲王就在附近这一带?!
杨振强压着翻涌的情绪,就听见那个金玉奎随身带着的二鞑子通事,斟酌着对麻克清问了几句话。
金玉奎让随身的通事直接请问眼前这个固山贝子爷的名讳,那可真是要了这个通事的老命了。
因为这么做是极其不礼貌的做法。
如果对方没有告诉你,那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既然不想让你知道,你还非要请问的话,那就很不礼貌了。
可是,金玉奎也没办法,自己遇见了对方,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姓名,自己却不知道对方的,这让他感到不安。
十王爷现在就在牛庄驿,而且很快就也要率领镶白旗的巴牙喇启程南下盖州了,到时候一旦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回话。
金玉奎正在纠结着的时候,杨振的心里也想着那通事直接请问贝子爷大名的时候,自己这个带刀的护卫应该作何反应。
自己不会女真话,此时又不能说汉话,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呢,杨振一边压住心底下的惊涛骇浪,一边脑筋急转。
恰好那个通事磕磕巴巴头也不抬的说完了女真话,杨振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句看似无厘头却又恰如其分的话来。
那通事斟酌着用语用女真话转述了金玉奎的意思,金玉奎本人也有点忐忑,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听见贝子爷身前的这个贴身护卫,突然拔刀一半大声斥道:
“巴嘎!八嘎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