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俊老弟!巡抚大人保奏你父亲金副总兵升任总兵的事情,当是千真万确了!你可以回去跟你的父亲金副总兵说了!让他也高兴高兴!”
对金士俊来说,辽东巡抚方一藻保奏他的父亲当上总兵,当然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自从鞑子从松山城外撤军之后,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期和预感。
虽然松山总兵可能不如宁远总兵的位置好,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总兵职位啊!
金士俊听了杨振的话,自是眉开眼笑,一路小跑着往松山北门内的“总兵府”去报信去了。
一贯奉行低调策略的杨振,这一回之所以这么“高调”,明知道八字只是画了一撇,就大张旗鼓地把这件事情搞得满城风雨,当然有他自己的考虑。
现在的他,对辽东巡抚方一藻的策略,已经心领神会了。
有了杨振的推波助澜,到了中午时分,杨振即将升任宁远总兵、金国凤即将升任松山总兵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松山城的大街小巷。
不管是先遣营北上救援的人马,还是原来跟着金国凤辛苦守城的人马,都是一片欢欣鼓舞。
辽东分巡道张斗仍然驻留在松山城内,听说了松山城内流传的这些消息,心底里暗暗着急。
张斗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尽快赶回宁远城去,需要尽快把自己在松山军前核查的情况,以及松山城内的情况,报告给方一藻,甚至直接报告到朝廷上。
到了当日中午时分,张斗收拾了东西,领着从人,匆匆告别了金国凤,在金国凤派出的一小队人马的护送之下,南下宁远城去了。
就在张斗离开松山城的同一天傍晚,已经离开松山城三天之久的祖克勇,终于带着麾下骑兵五十余人,回来了。
祖克勇回到驻地城隍庙,很快就来求见杨振来了。
杨振又让人找来了营里的其他将领,张得贵、徐昌永,还有李禄,一同过来听取祖克勇的见闻,一起商讨下一步的打算。
“协镇大人!前日早上离开松山南下之后,祖某先往南去了杏山一带巡哨!松山与杏山之间,驿路两侧山岭中虽然多有鞑子营地,可以看出松山杏山之间此前多有伏兵,不过祖某路过的时候,鞑子伏兵营地,皆已经人去营空!
“前日午后,祖某抵达杏山城外,杏山守将副总兵祖泽远乃是大帅从子,亦即祖某之族兄,一番交谈之下,始知鞑子饶余郡王阿巴泰围困杏山多日,也于十一日夜撤围!
“祖某在杏山休整当晚,杏山副总兵祖泽远接到塔山守将副总兵刘周智信使询问杏山以北军情,得知围困塔山之鞑子武英郡王阿济格部大军也已于十一日夜撤围!
“松山城以南已无鞑子军队,祖某遂于昨日上午巳时离开杏山,往北巡哨,过松山而不入,直赴锦州,哨探之余,传递消息!得知锦州外围鞑子营地于十二日已全无一人!至今日已三日了!
“此外,祖某一行所见所闻,塔山、杏山、锦州城池皆无恙,除城外屯堡敌台损失颇重之外,城池完好如初!这一次鞑子大军入寇松锦等地,实唯松山被兵最多,作战最烈,受创也最重!”
杨振把人都召集齐了之后,就在自己居住的小室内,祖克勇面对着杨振和其他几个同僚侃侃而谈。
不过,杨振能够看得出来,出去这一趟回来,祖克勇高冷的姿态未变,但是他的情绪明显不高。
特别是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似乎不带一点感情。
祖克勇经历了什么,他在杏山跟他的族兄祖泽远谈了什么,或者他在锦州跟他的祖叔祖大弼谈了些什么,杨振不想去问,也不太在意。
以他这些日子对祖克勇的了解,祖克勇绝不是那种是非不分、曲直不辨,或者会颠倒黑白的那种人。
只要他把先遣营的战绩,以及松山城的战况,如实地反映给祖泽远,再经祖泽远的嘴,如实地反映给他们背后的祖大帅,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杨振一概不想过问。
崇祯四年,祖大寿在大凌河城被围之后开城出降的时候,有许多将领跟着祖大寿一起出降,其中就有祖克勇的份儿。
当然也有祖泽远的份儿。
现在祖大寿麾下的很多心腹将领,都在那个时候一起跟着祖大寿投降了黄台吉。
而那些宁死不屈、坚决不肯开城投降的何可纲等人,则被祖大寿下令斩首示众。
祖大寿带着一批心腹干将从鞑子的大营里“逃”回来以后,说他这么做是为了迷惑鞑子,让鞑子相信他投降的诚意,搞的是苦肉计。
这样的事情,在现在的杨振看来,简直就是纯粹的扯淡,简直荒谬到了极点。
可是,让人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崇祯皇帝居然接受了祖大寿漏洞百出的解释。
大凌河城丢了,何可纲等忠于大明的忠臣死了,崇祯皇帝竟然捏着鼻子认了,并且继续让祖大寿统帅辽东军队的主力坐镇锦州。
明末的历史上,有许多让人感到荒谬的事情,但是在杨振看来,其中最扯淡、最荒谬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
一个投降了敌国的将领,居然能够带着一杆心腹将领从敌营“逃”回,而且“逃”回之后,居然还能再次统率大军与投降过的敌国对峙。
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祖克勇就是这件事的亲历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