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大火一直燃烧到天明时分才被扑灭。
县令刘继祖浑身被烧的黢黑,衣服头发都几乎被烧光,县衙一群大小官吏和衙役捕快,同样人人如同炭堆里刨出来的一样,几乎没有一个人样。
不过还好,毛瞎子入城出城,烧杀一番之后便迅速离去,前后加起来也就不到半个时辰。
而且因为他们人数少,虽然有数十杆火铳,但因为是在黑夜之中,造成的伤亡并不算大,统计下来死者只有十余人,伤者也只有不到百人,其中大部分还是烧伤和惊惶奔逃跌伤的,但损失最大的却是火灾,过火范围超过三百间民居,另外还包括县衙和卫署衙门,从东门通往城中心的大片防房屋几乎都被焚毁,损失完全无法统计。
李二等跟一群义勇首领聚在作为临时县衙的县学之中,一个个同样灰头土脸,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甚至还在流血。
“县令大人,这次是我等鲁莽,才造成如此大的损失,上面怪罪下来,您把我绑去顶罪!”李义山单膝跪在地上请罪。
刘继祖摆手叹气道:“此事怎么能怪你,杀倭抗敌若是治罪,那我这个县令还有何脸面去见定海父老,此事要怪,还是我太过大意,如若昨晚做周全准备,毛瞎子就算十门火炮,也断然轰不开城门。”
说到这里,刘继祖狠狠一拳砸在案桌上站起来咬牙切齿道:
“都是指挥使刘正雄所害,要不是他轻敌怠战,又临阵脱逃,毛瞎子岂会如此轻松破城又安然离去,你等散去继续安抚民众修葺城门,同时出城搜捕毛瞎子余孽,本官要尽快将此时前因后果向知州大人禀报,这一次,本官要让刘正雄人头落地,方能为定海县死去的父老乡亲伸冤雪恨。”
且不说定海县余烟袅袅,半城尽毁,大量百姓惊乱一夜之后哭号连天开始在县衙安排下救死扶伤,生产自救。
刘正雄在亲兵的护送下如同败家之犬,创惶出逃在城外躲避到天色微明,看到城内已经逐渐安静下来,这才让两位佥事进城打探情况,然后顾不得惊恐疲惫,骑马直奔鄞县前去找兵备副使吴彪寻求庇护。
这一场乱仗,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功劳没捞到不说,还能不能保住项上人头都不敢说。
吴彪一张老脸顿时扭曲成了麻花,整个人都在颤抖,最后一个**兜抽在刘正雄脸上吼道:
“你是猪咩,毛瞎子是倭寇,他们就算为了钱财来帮忙做戏,你这样突袭杀他的人,他怎么会不报仇,狗日的只会吃喝嫖赌,好好一件功劳,被你弄成这个样子,眼下还有脸来找老夫救命,你怎么不去死。”
说到愤怒处,吴彪重重一脚又把刘正雄踹翻在地,双目充血道:”你若是战死了,老夫还能帮你求一份功劳,说不得朝廷还能表功再荫一个百户千户,说,你是不是临阵脱逃。”
刘正雄捂着脸不敢搭话。
吴彪一看就知道被自己猜中了,气的脑门突突直跳,后退几步重重一屁股坐在了大红木太师椅上大口呼吸。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顺过气来,然后声音沙哑问道:“定海县城现在情况如何?”
刘正雄结结巴巴道:“还……还好!”
“妈的,还好是什么意思,老子是问毛瞎子杀了多少人,还在不在县城?”吴彪咆哮,感觉胸中气血随时会冲破脑门喷出来
刘正雄吓得缩头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天亮之后城内动静消停,我为了让表舅知道情况,就直接来了州府。”
吴彪彻底无语了,闭眼捂胸喘息半天才道:“这么说,县城现在的情况你还一无所知咯!”
刘正雄羞愧低头支吾道:“是,但城内失火已经被扑灭,也听不见任何火枪和厮杀声,毛瞎子应该是已经跑了。”
吴彪气的又一脚踹在刘正雄脸上。
“应该,应该,你他妈的是定海卫指挥使,还没打就临阵脱逃,现在连城内的情况都不知道就跑来让我救命,我拿什么救你,赶紧滚回去等死吧!”
刘正雄一听吓得差点儿尿裤子了,爬着上前一把抱住吴彪的腿哭嚎。
“表舅,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再说毛瞎子攻打定海县也是您亲自安排的,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不能拿我一个人背锅啊!”
吴彪眼前一黑,直接一口气没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