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约五里,来到一个名叫野杏坡的地方。这里两山夹峙,岩石壁立,道路曲折,不见人烟,坡上满是野杏,路边是人高的茅草。
“这里倒是伏击的险地。”庄瑛叹道,“高进,你说,若你指挥,如何在此打伏击?”
高进胸脯挺立:“外公和爹爹说,野外草丛、岩石、高坡都是伏击的最佳之地,而且,一支响云箭,万马皆扑地!”
“若你在此遭遇埋伏,又当如何?”庄瑛继续问道。
“抢占有利地形,绝地反击……”
接下来的五里路程,母子一路探讨着兵法。其间又停歇了三、四次,庄瑛又吐了五、六回。好不容易到孙家庄时,已是未时末了。
孙家庄在一个小小的黄土塬上。庄子里大约有二十来户人家,全部姓孙,大多是土屋、草棚、窑洞,唯一的木石结构、宽屋大院的房屋就是庄子里的大户孙彦家。孙家三代单传,在黄土塬上有一百多亩土地,在云城西南酱园街上还有个酱园作坊,算是地主乡绅、殷实人家。
孙彦有个独子名叫孙毅。二十出头的人,除了读书啥也不会。事实上,便是读了十几年的书,他也不咋会。因为至今连个童生都没考过。可孙彦把光耀门楣的全部希望都放在他的肩上,可惜这个希望有些渺茫。
还是为了光耀门楣,五年前,孙彦央求媒人,总算为孙毅娶了云城从四品扬威将军的庶女庄容为妻。虽然是庶女,但她明眸皓齿,肤白貌美,而且还是将门之后,孙家对这门婚事极为满意。
不料,这庄氏除了抚琴,庄稼活和家务活一概不会。说她两句,她竟能娇娇嗲嗲地哭上一夜,三天两头就回娘家告状。她老子庄石是个从四品扬威将军,军汉鲁夫,不善言辞,又宠爱女儿,几次打到孙家庄为女儿撑腰,好险没有拆了孙家。好在庄氏带了两个陪嫁丫头春燕、秋鹃,砍柴、种菜、喂猪、针黹、洗衣、做饭,倒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这庄氏嫁来五年,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后,再回娘家告状,庄石就不出面了。因为,他认为,庶女庄容不及嫡长女得用,连生了三个男丁。这年头,生女儿就是过错!女儿有过错,他这做老子的哪有脸打上门去?
庄容因为连生了两个女儿,父亲也不再为她出头露面,顿时就心虚、委顿不少。渐渐地,孙家的气焰就嚣张起来。庄容再也不敢回娘家告状了。
去年腊月间,正好庄容生下小闺女坐月子时,忽然传来北狄强盗连下云城三座卫城的噩耗。隋光命令庄石接应岳家人进城,无暇顾家,庄瑛就冒着生命危险出城迎接庶妹进城避难,恰好看到,数九寒冬,孙家婆子竟然叫庄容冷水洗尿布,还给她吃冰碴饭食。庄容出言问了一句,结果孙家婆子大骂不止,孙毅还用砚台砸了庄容的额头,鲜血直流,人也晕厥过去。恰好庄瑛迎头碰上。庄瑛强压怒火,二话不说,指挥卫兵用大车载上妹妹和两个外甥女以及两个陪嫁丫鬟就走。此时孙家方才知道北狄强盗马上就要打过来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指天发誓,跪地求饶。庄瑛这才饶过他们,还将他们一家都保护着进了云城。他们不敢去自家的酱园作坊避难,因为那里既无粮食储备,也没有护卫,更没有卫兵;他们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去将军府打扰。庄瑛无奈,只好将他们一家安置在自家在四眼井的家里避难。可是,后来北狄人在巨峰关受挫北逃,孙家人回到孙家庄,发现自家来不及转移、隐藏的粮食、财物被难民洗劫一空,这家人认为是庄瑛假借北狄来犯的谎言,引他们上当,匆忙逃亡,以至于财产损失!因此反目成仇,恨毒了庄瑛,千刀万剐也不解恨!却完全将当初自家向庄瑛跪地求救、攀附高家避难的惨情窘况抛之脑后。正是典型的卸磨杀驴,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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