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村目瞪口呆,也被绕得昏头昏脑。他是个书呆子,哪里会想到这些。那人请他来,他就想,既能赚钱,又能欣赏杰作,何乐而不为?可四百八十两已经让他惊呆了,居然还有暴利?他真的没想这么多。
“他不会这么做的吧?”施村自己都不敢肯定,用的是疑问句。
“施村老先生应该明白,考卷此等机密,能够拿出来刊印买卖,这样的事情只可能是谁能做?换句话说,我们做的是皇家的买卖,这点你不会质疑吧?那么,胆敢抢皇家生意,雇佣你的人会是什么结局?你这被雇佣的人会是什么结局?你就不扪心自问吗?”
施村吓得脸色苍白,手脚颤抖,跪倒在地:“请安掌柜指点迷津,救我于水火!”
安佐叹口气道:“辛亏你今天抄的卷子被我们没收了。而雇佣你的人肯定等着你今天的考卷,前两日的卷子应该还没能及时送出去。而且此人还在隔壁医馆里!我只能提点到这里了!”
施村恍然大悟道:“我去要回来!谢谢安掌柜救命!”说完,他猛地磕了个头,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安佐乐不可支,示意两个伙计跟去。
书屋开张之前,安佐就提出,无论是抄写还是买卖考卷,都存在一个漏洞:几个人分别抄卷或集资买卷,不停地抄写、抄写,就会人人都有考卷,然后就没人买考卷了。可将军小姐却笑道,农家子弟读书不易,几个人分别抄卷或集资买卷,她能理解,也无所谓。怕就怕有人拿去刊印,获得暴利!对这些家伙,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一定会奉送一顶破坏皇家生意的帽子,来个杀一儆百!
安佐心情大好。小姐心慈大度,又心思缜密,真是做生意的天才!
却说陶荣离开黄金书屋,急匆匆来到回春堂医馆。只见满屋狼藉,耳朵里满是砚台、茶杯落地、开花的声音。几个陶府的婆子、丫鬟正拖出几屉子药材,一通乱踩。此举不啻于大庭广众之下砸了刚刚建起来的回春堂医馆的招牌——这不是回春堂欺负陶府,倒是陶府欺负回春堂!
回春堂医馆有几个隔断。正厅是大药房,左边是两间房间,里面分别搁置了三张病床,相当于前世的男女住院病房;右边是两间诊室,外间是别小焕的诊室,里间是欧阳氏的诊室。里间诊室还用布帘隔出一个空间,放了一张病床,相当于一个诊台。因为欧阳氏主要给妇人看诊,所以有了这个相对隐蔽的空间。
欧阳氏已经愣在那里,别小焕则把母亲护在身后。他们并不害怕。将军小姐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马喜儿就是将军小姐算准的要来的人之一。此刻她躺在诊台上,一身红色衫裙,蜷着身体,活像一只煮熟的大虾。不过这个大虾却是鲜活的,正在指挥婆子丫鬟们打砸,还一边怒骂“庸医”、“一丘之貉”!
因为到了医馆关门的时候,病人和家属并不多,都惊恐地望着这突发的状况。
恐怕伤及无辜,别小焕果断地道:“各位对不住了,请回吧。看病不要钱,药费也全免。大家好走!”
开业五日,诊费全免,药费减半。如今药费也全免了,所以,病人和家属得了利,一窝蜂全部走了。
开业五天大酬宾,回春堂医馆声名鹊起,母子俩非常高兴。岂料,快关门时,一个中年贵妇蜷着身体,揉着肚子,在婆子和丫鬟的搀扶下来看急诊。这贵妇声称,上午吃了小碗果冰后,腹痛难忍,上吐下泻。她怀疑是小碗炖挟私报复,在她这个前知府夫人的小碗果冰里放了毒药,想要毒死她!而她来看病,就是要回春堂出具一个她中了小碗果冰的毒药的证明!
欧阳氏既吃惊又好笑。马喜儿一露面,她就认出来了。一方面惊讶将军小姐的画像真是栩栩如生,一边思忖,小碗炖是将军小姐和自己儿女们的生意,怎么可能在果冰里面下毒?而且,这三家生意同气连枝,殿州人人皆知,这马喜儿企图让回春堂医馆开具证明,岂不是存心找茬,要她自打嘴巴?
欧阳氏立刻叫来儿子别小焕。两人先后把了脉,问了病情,紧锁的眉头舒卷开来。
欧阳氏道:“夫人绝非中毒,而是吃了过多的冰冷的东西,肠胃受到刺激,这才疼痛难忍,上吐下泻。且喝我一剂暖胃药就可以病除了。”
马喜儿一愣。这医馆还真有点名堂!今天上午,她让几个仆人分别去小碗炖排队买了小碗果冰,一口气吃了四碗。真是冰凉清爽,惬意非常。不料中午时,腹痛难忍,上吐下泻,浑身无力,四肢酸软。于是受迫害狂戏精附体,怀疑是小碗炖给她下了毒药,而且越想越信。本想等陶荣回来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借着自己生病,狠敲一笔小碗炖的竹杠,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最好是弄来秘方,自己开店!可是,陶荣迟迟未归,她又腹痛难忍,只能是仓促上阵!
陶荣进来时,正好听到别小焕冷冷道:“夫人嘴巴放干净一些!若怀疑我们是庸医,是一丘之貉,不妨遍请殿州名医,你是中毒还是生冷不禁得病,自有公论!你若不肯请名医分辨,一味造谣污蔑,中伤诽谤,打砸毁坏,那我只好去府衙击鼓鸣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