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旺抓着缰绳,高坐马上,瞅着那四人。那四个家伙也瞅着他。四个家伙互相挤挤眉毛弄弄眼,却不说话。两下里不言不语地错过。
李旺回头看见他们四人把东西放到牛车上,“喔喔”地赶着牛车就走了。
就在这时,从上李厝村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姐姐!”是小男孩的声音。
“小姐啊,心肝宝贝啊!你是怎么啦!”是一个妇人凄厉的哭声。
李旺心说不好,赶紧抽一马鞭,冲着哭声跑去。只见前面不远处,一家石头屋基、茅草屋顶的蚵壳屋的门前和院子里,围了二十来个乡民,多是老人和妇孺。这里正是将军的府邸蚵壳屋。
老人和妇孺议论纷纷、长吁短叹道:
“将军小姐今天凌晨不知怎的受了惊,李嬷嬷请了村里的郎中看病来着,也没见好。本来就病病歪歪的,哪里经得起这般毒打?”
“可怜这老的老,小的小,看来将军大人也难护他们周全!”
“这都腊时腊月的,连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被抢走了。真是可怜哟!怎么过年?”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欺负将军大人家的小姐和公子?”
“听说是侯府的管家!将军大人真是可怜!自从簪娘被倭寇划了肚子抛下这小儿小女,他也是过得万分艰难!幸亏有奶娘李嬷嬷照拂!”
“这帮砍头的来得这么巧,偏偏村里的汉子们下地的下地,出海的出海,都去忙去了。他们凶起来,将军家连个帮手都没有!”
“我家牛仔吓得哇哇大哭。我们们都怕的不敢近身!”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见李旺牵马来了。大家都认识他,赶紧道:“好了,兵营来人了!”
上李厝的里正叫李福,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一大早进殿州城办事,一回来就听说将军家出事,顿时惊慌起来,急忙赶了过来。还没说几句话,恰好李旺来了。他跟李旺及其父亲李冲都很熟悉。当下赶紧道:“旺仔,快去把将军大人请回家来,澜小姐怕是被打坏了,到现在还一声不吭、神志不清的,真可怜!”
李旺听了,心情越发焦急、沉重,赶紧跳下马,冲进院子,在一棵刺桐树下拴好马,奔进蚵壳屋。
只见堂屋和靠里几间卧房里,桌倒床榻,破衣烂褥扔得满地都是。外间堂屋的地上还躺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鲜血和污泥布满头脸和全身,眼睛愤怒地圆睁着望着天,眼珠却一动不动,嘴巴死死地闭着,牙齿咬得腮帮绷绷。她的薄袄被撕得条条缕缕,沾满灰尘,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胸口处被撕掳开一个大口子。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紧紧地抱着她,哭得满脸是泪,还不忘紧紧揪着衣服,护着女孩的胸口。她的身边扑倒着两男一女三个小孩。女孩大约十二、三岁,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半长短袄,两个男孩只有五、六岁,一个个都是鼻青眼肿,眼泪吧喳,嗓子都嚎哑了。他们满身尘土,衣服也是被撕扯得张着大口子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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