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山风吹来,窗纸瑟瑟作响。屋里战俘们的鼾声此起彼伏,满堂翻了个身,忽然看见一个黑影悄悄接近窗户,那人的剪影清晰地映在窗纸上。满堂一眼就认出是高升,他不动声色地腾出右手,轻轻在木板上敲了一下,那黑影一下子缩了回去,伴随着一串细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蔡继刚坐在招待所的房间里等候着妻子赵湘竹。这个招待所坐落在西安市中心,是第一战区长官部专供中高级军官下榻的内部招待所。按蔡继刚的军衔,他被长官部安排到二楼的一个不错的套间住宿。
蔡继刚焦急地在屋里踱着步,他很想念妻子,迫切地盼着和她见面。但与此同时,他又不太希望妻子到西安来。原因很简单,这个赵湘竹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女人,这位《中央日报》的女记者一来,肯定会招惹麻烦。
赵湘竹的家世不错,父亲是上海滩有名的棉纱大王,母亲也出身江南望族。从金陵女大毕业后,赵湘竹不顾父母反对,执意报考《中央日报》,当上了记者,抗战爆发后被报社总编辑指定为军事记者,专门报道与战事有关的新闻。
这下可麻烦了,赵湘竹天生有些反骨,她仗着文笔不错专和军政界高官作对。这女人是个多面手,新闻报道、人物专访甚至社论、文学评论、电影评论都能来上几下。她平时与人交谈温文尔雅,很有亲和力,可一旦抄起笔来就变得颇为狰狞,大有变文字为刀子的劲头,为此她得罪了不少权贵人物,有几次还差点被报社开除,但赵湘竹依然我行我素。
用蔡继刚的话说,她老子有钱,向来不怕丢饭碗。幸亏《中央日报》是国民党机关报,隶属国民党中央宣传部,这要是份民办报纸,闹不好赵湘竹一怒之下就把报社买过来,她自己当总编了。
当了军事记者以后,赵湘竹一发不可收拾,她在报上连连发表声情并茂的战地报道、详尽而客观的名人采访、辛辣而切中时弊的述评,她以一般女记者所欠缺的国际视野和军事知识,来采写有关战略问题和对战局发展的评估,经常受到一些**将领的赞赏,以至于有些将军不愿相信该记者竟是一位女性。
蔡继刚是在淞沪会战负伤后和赵湘竹认识的,当时他住在武汉的陆军医院养伤。淞沪会战后,**兵败如山倒,首都南京守了不到三天就城破兵败,军民伤亡近30万人。蔡继刚在医院里气得是七窍生烟,一股邪火在胸中游走却无处发泄,他能做的只是把护士给他送药的药盘子砸碎。他妈的,仗打成这样,所有高级将领都该自戕殉国,还好意思穿这身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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