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时两个人也说好了,只能用这一次,用完就收回。
毕竟王文只是提督大臣,朝廷的惯例是文武制衡。
而一旦他拿着王命旗牌,原本和他平级的总兵官,就直接成了他的下属,在王命旗牌的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这也是今天于谦留下来的原因。
他需要一个解释。
然而这个解释,朱祁钰却没办法给他。
因为他自己也是临时起意。
实话实说,他本来也是想要收回王文手里的王命旗牌的,但是接到军报的时候,他却改了主意。
因为不应该是这样!
任礼的领军能力,朱祁钰是知道的,他也不怀疑任礼能够打赢这一仗。
但是他的表现有些奇怪。
面对也先拿太上皇来做要挟,任礼不敢下死手,这一点朱祁钰不觉得有问题。
他也没把所有人都当成王文那个老头。
真到了要在太上皇和紫荆关中间选择的时候,就算是于谦在场,也得犹豫挣扎一番。
毕竟,于谦就算是将国家社稷摆在前头,但是自小读的圣贤书,还是忠孝仁义。
所以任礼有所犹豫,是正常的。
让朱祁钰感到不对的是,他从一开始对王文的敌意和试探。
王文的这份奏疏写的十分详细,甚至比军报还要详细。
当时在紫荆关上,他和任礼如何对话,任礼当时的表情如何,都写的清清楚楚。
所以朱祁钰很容易就看出来,任礼当时有意在试探王文,甚至对他有些排斥。
这很不正常!
任礼不是那些刚升上来没多久的愣头青武将,他打仗打了几十年了,被任命为总兵官出征也有好几次了。
朝廷的典制,他应该清清楚楚。
王文是朝廷派过去提督军务的大臣,作为一个合格的总兵官,就算不刻意讨好,至少也是要好言相劝,尽量保持和睦。
毕竟,两个人在军中的地位都很重要,一旦闹出什么矛盾,很容易影响战局。
但是任礼从一开始,就对王文显得有些防备,后来王文刚一提出要动用火炮,他就立马翻了脸。
反应有点过于激烈了!
要知道,当时他和王文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朝廷就算要处罚,也是一并处罚,甚至于王文这个一意孤行的,还要比他处罚更重。
但是他却不惜跟王文翻脸,也不同意动用火炮。
这就不得不让朱祁钰起疑了。
不过这番话,他又不能跟于谦说。
面对于谦的质问,他只得道。
“朕当时跟你商议时,没想到他二人会闹得这么僵,如今事已至此,他二人隔阂已生,相互相处之间必有摩擦。”
“大战将至,朕不好临阵换将,所以他二人必须有一个人,手中有底牌能够压服另一人,不然的话,若再有相持不下之事,恐耽误战局。”
这番解释还算是说的过去,但是于谦听完之后却有些神色复杂,沉默了片刻,方道。
“皇上,天位既定,宁复有他?此战大胜之后,太上皇若被迎回,想必能和皇上成全一番禅位佳话。”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朱祁钰愣了愣。
旋即,他才反应过来。
于谦是怀疑他给王文王命旗牌,是想要让王文趁乱杀了朱祁镇,所以他才说“天位既定,宁复有他?”
意思是,让他安心的做这个皇上……
朱祁钰有些哭笑不得。
他必须得承认,他的确有这个心思。
前世就有,今生还有。
但是这又不是玩过家家,让朱祁镇死在战乱里,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没人能怪罪到他的头上来。
可问题是,也先又不是傻子。
他手里握着这么一张好牌,可不得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万一到时候打败了,说不准这张牌,还能救他一命。
所以他肯定会把朱祁镇保护的好好的,轻易不会让他死的。
就像这一次,也先明着是说要把他推出来开路,但是实际上还是藏在营地里,压根没放出来。
至于说暗杀……
朱祁镇就住在也先大帐的旁边,朱祁钰要是有本事派杀手杀了朱祁镇,他干脆连也先一块杀了,还这么麻烦打仗干嘛。
不过面对着于谦真诚的眼神,朱祁钰也不好反驳。
这种事情,承认也不对,不承认也不对,反正怎么说都不好说。
于是他只能啥也不说,摆了摆手,示意于谦退下。
待于谦离开之后,朱祁钰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伸手将成敬召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成敬便躬身退去,急匆匆的离开了武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