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周末,三点过后同事们就开始蠢蠢欲动,六点钟一到,办公室旋即空了一半。
助理张帆在急匆匆地收拾桌面,看来也是等着跑路。江绾看她一眼,扬声道:“张帆,你过来一下。”
“有事儿,绾绾姐?”小丫头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江绾故意板着脸,公事公办的腔调:“自己看。”
张帆接过稿子,没一会儿,红晕从脸部逐渐蔓延至颈窝:“对不起,绾绾姐,是我太粗心大意了。我再拿回去改,周一给你行吗?”
江绾不想吓她,放柔脸色:“干咱们这行要百分百的细心,有了严谨的态度才会有严谨的杂志。”
“我知道了。”
刚出校门的小姑娘,难免出点差错。江绾对张帆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很,她只是想借此事让张帆知道,既然做事就要认真,错了就要有承担风险的准备。
“好了,你走吧,这个稿子我来改。”耽误人家谈恋爱会遭天谴的。
张帆的脸瞬间阴转晴:“真的?”
“比珍珠还真。”江绾温柔地笑,“不过有言在先,下不为例。”
“嗯,嗯,谢谢绾绾姐,你真好。”小姑娘粉扑扑的圆脸上,掩不住激动的笑意。
同事陆续告辞,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江绾一个人还在闷头逐字逐句改稿。
手机响,一条短消息进来,江绾打开看,是雷鸣:周末出差,下周三回来,照顾好自己。
我等你。编~辑好短信发出去,江绾继续未完的工作。
手机没一会儿又响了,这次是电话。江绾瞟一眼来电显示,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无非又是推销之类的垃圾来电,她把电话搁一边不接,一直等到唱完大半首歌,对方才挂断。
十几秒过后,手机再响。江绾一看,还是之前那个号码,她皱皱眉头按下通话键:“哪位?”
对方似乎被她带着怒气的语调噎了一下,半天没做声。
“喂?找哪位?”
“江绾吗?我是易尚晓。”
江绾有些吃惊,终于找上门了。
“您好。”
“你还在办公室?”
见鬼了。江绾忍不住环视静悄悄的空间:“对。您怎么知道?”
易尚晓慢条斯理地回答:“因为太安静。”
江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有事儿吗?”
“花还喜欢吗?”
江绾这才记起还有那么一出,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立马换了一副口气:“我已经收到了,谢谢您,我很喜欢。”
易尚晓轻笑:“那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要不,我也送您一束?”
易尚晓回避问题,直接问:“公司还有其他同事吗?”
江绾奇怪,但还是回答:“都走了,就我一个。”
“好,知道了,你先忙。”说完,结束通话。
瞪着已经断线的手机,江绾一脸莫名其妙,这人搞什么名堂?
五分钟过后,门铃声响。肯定又是物业夜间例行巡视,江绾头都不抬,扬声喊:“有人,在加班呢。”
那人似是不罢休非要瞧个究竟,继续按门铃。江绾恼了,丢下笔往外走:“都说了有人在,你……”后半句硬生生吞进肚里,走廊路灯柠黄的光晕,清楚勾勒出一个修长的身形,普通的一件白色商务衬衣,袖子卷到肘部,愣是被他穿出了云淡风轻的味道。
这不是易尚晓是谁?
江绾心头“突”地一跳,呆立在门边,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易尚晓会径自找上门。
西装被他用手勾住甩在肩上,抬手敲敲玻璃门,“不请我进去喝杯水?”
“噢。”江绾这才反应过来。
易尚晓走进来,悠闲的模样好像在逛自家后花园,随后抱着双臂站在她面前:“不错啊,面积挺大的。”
江绾笑嘻嘻:“谢谢。”
“我又没表扬你,谢个什么劲?”
此时,江绾完全有理由相信,易尚晓绝不是那么好相与。他虽然态度温和,却一针见血,永远给人一种沉稳的压迫感,双眼也似探照灯一般,照得人无所遁形。很奇妙的感觉,却也妥帖并存,江绾不得其解。
“我是杂志社的人,权当您夸我了。”
易尚晓满眼藏不住的笑意:“我连最恶俗的、最不屑的手段,送花都使出来了,就是想拉近关系,你怎么还是‘您’来‘您’去的?”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顿觉这花的身价倍长,待它自然寿终正寝后,我要制成标本每天瞻仰。”江绾故作惊讶。骗鬼呢?
知道她不信,易尚晓哈一声笑出来,不再纠缠,直接切入正题,“工作还有很多吗?我不介意多待一会儿。”
“你特地过来,是……”
“噢,你让我太挫败了。”易尚晓以手抚额,“你说会请我吃饭,可总没个动静,我天天眼巴巴地盼着也不是个事儿,就上赶着过来请你吃饭,敢情你还不知道我干吗来了。唉,真是的。”
江绾怎么可能不明白?说她矫情也好,做作也罢,她就是不想痛快地成全他。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江绾一拍脑门,“都忙正事儿去了把这茬忘得精光。”
易尚晓纵横职场数十年,怎会听不出这话中话?他真要跟她较真,她显然不是对手。今晚情况特殊,还是收敛为妙。
他忽略江绾嘴角隐约的笑意:“你是女孩子,还是我做东好了。一会儿有约没?方便一起吃个便饭吗?”
江绾看看表,不再耍花样,老老实实地回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