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再看这墓地,他觉得像是一个绳索,拉扯着他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他不想说话了。
其实也不是很想活着。
感觉没有意义。
他很聪明。
至少是世人意义上的聪明,他看文章,过目不忘,一遍就记下了。
他甚至看义兄的衣服鞋子,就知道义兄背叛了他。
但是他没有开口说。
他不想再因为自己开口说话死人。
爹不在了。一切不重要了。
甚至他期待义兄们能杀死他。
可是或许他太没用了。
有那么多次机会,义兄们都不下手。
义兄们:……
怀疑你钓鱼执法。
杛栖迟那神经病,义父走后,他就跟疯了一样。
要是把你杀了,他跟我们不死不休。
而且你都不说话,杀没杀有什么区别。
当然也不是所有义兄都这样。
只是部分。
此刻秦落霞说完这话,忽然台上的香扑到了一片。
像是墓地的人回应一般。
这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一直来墓地里千百次,阿爹都无动于衷,没有一次回应的。
訾从横愣愣的看着那香倒下。
忽然泪流满面。
秦落霞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訾碌大哥是指路了吗?
香倒下了,那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秦落霞有点懵逼,不过她是个灵活的妇人,百折不挠。
又重新点了一把。
然后把刚刚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碌大哥知道你走的时候肯定放心不下孩子,你喊我一声妹子,我无兄无长,愿拜你为兄长……”
“噗……”
这里香就扑倒了。
秦落霞点头。
“懂了,大哥是点头同意了。辛苦大哥还费劲用力推香。”
然后又烧了一把。
再把那话说一遍。
“……大哥,孩子交给我,我以后就是他亲姑,我带,我替你看着他成婚生娃,你在地下安心,不要牵挂。”
一排排的香挺立。
烟左右乱转,没有规律。
仿若有个鬼在吹那烟雾。
本该直直朝上的烟,扭的乱七八糟。
已经许久没有哭的訾从横,泪水从脸颊滑落,嘴角却扬起来了。
忍不住笑了。
他不知道爹什么意思。
如果爹不愿意他去江家,此刻一定急的乱撞,这样一想,就觉得他爹好像还活着一般,真的在他身边。
訾从横从见面到现在一直不言语,此刻忽然对着秦落霞跪拜道:“姑姑。”
秦落霞感性的拍着少年的肩膀,也落泪了。
“乖,以后跟着姑姑,姑有一口吃的,你就有。姑姑有一口喝的,你就有喝的,姑姑待你一视同仁,你上进姑姑骄傲,你调皮,姑姑也会揍人。”
那乱窜的青烟,终究笔直的朝上。
……
回程。
訾从横居然就跟着江家坐马车回去了。
都不回家收拾东西。
江棉棉狗腿的喊哥。
虽然拜祭是有点伤感的事情,但是毕竟亲疏不同,人类的情感大多数时候并不相通。
回程的棉棉只是想着,她现在多了一个哥,一看就是还需要受教育的哥,她爹有事做了,以后指导学习有人选了。
她虽然想表现的伤感,但是开心还是抑制不住的。
人类有三种东西隐藏不了,咳嗽,贫穷,和爱。
棉棉现在对虫哥有深厚的手足之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那种。
“哥,你喜欢吃辣吗?”
“哥,你的乌龟带回来了吗?”
“哥,你冷不冷?”
“哥,你会不会背论语?”
“……”
訾从横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把那悲伤给缠住了,缠的细细密密的,此刻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
他觉得阿爹把香推到是有道理的。
他有点想下马车了。
“哥,你喜欢练剑还是练刀?”
“哥,你会不会爬树?”
“哥,你穿秋裤了没,你冷不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