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馨儿苏醒是因为王金铃,她最疼爱的表妹。
小丫头除了帮着落花一起照顾着贺馨儿的身体外,她还不断尝试着唤醒贺馨儿。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有六个时辰她都是趴在贺馨儿耳边的,不停的与她说话。
什么都说。
有她们一起发生的事,也有这几年她经历的事情,她边回忆着边说给贺馨儿听,又将自己这几年的思念悄悄告诉她,这些话若在平时,她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现在她却是怕,怕将来没有机会再说。
她也不想把事情往坏处想,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那些可怕的想法总是毫无预兆的蹦跳出来,她也没有办法。
许是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太多,原本天真可爱的小丫头,再面对事情时,便很难再盲目乐观了。
心事说出来后,小丫头越发的放开了,将自己早就想跟表姐说的话,全都一股恼的说给她听,她说啊说啊,直说的嘴巴都干了,嗓子也哑了,贺馨儿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落花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又为她的懂事而感到欣慰,更是因为有她在,一直紧绷的略略松泛了些。
“小姐,你再不醒来,表小姐就要倒下了……”
她红着眼睛,语带哽咽,“大白也要倒下了。”
“婢子求您了,快些醒过来吧,呜呜——”
贺馨儿便是在这低低的呜咽声中醒过来的,她幽幽的睁开眼睛,茫然的盯着头顶的帐幔出神,过了好一会,空白的大脑才缓缓运转起来。
双眼渐渐模糊,大颗大颗的泪滴落。
爹娘没了,大堂哥也走了,天大地大再也无所依傍,她心如死灰,只想沉沉睡去再不醒来。
可到底还是没有做到。
原来在这世间,她还有牵绊,还有放不下的人。
可她留下,谁又去陪孤孤单单的大堂哥呢?
贺馨儿的心一寸寸裂开,每个毛孔都叫嚣着疼痛,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贺鸿锦没有去看望贺馨儿,不过对她的一举一行却是了如指掌。
听说她遭次一难,性情大变,整日整日呆坐着不动也不说话,连大白和王家小姑娘也不理会,象是不认识他们是的,浑然没有半分在意,他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若真的不在意,怎么会在得知大白和那个王家小姑娘快要将自己饿死时醒过来呢。
贺鸿锦胸口闷闷的有些堵。
她这是后悔了吗?
后悔自己醒过来。
……
贺馨儿醒来,落花欣喜若狂,都不知道怎么高兴好了,直恨不得到城门上挂上一支鞭炮来庆祝庆祝了。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实在是苏醒过来的贺馨儿太反常了。
她宁愿小姐象以前那样拼命的折腾自己,不顾手累腰酸的,没日没夜的抄写佛经,抄的眼睛都熬红了还不肯放下手中的笔。
或是远离尘世,避至方外之地,心无旁骛的为逝者吃斋念佛,祈福祷告。
哪怕再待个两年也无所谓。
随她高兴,怎么折腾都成。
总好过这样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生机的强。
看着木偶般的贺馨儿,落花直愁的肠子打结,王金铃理是愁的不知怎样才好,她万万没有想到最疼爱她的表姐,会有一天对她不理不睬。
——
“老爷!”
管家脚步匆匆的走进书房,人还没站稳就急急说道,“姜家六姑娘来了。”
贺鸿锦眉头皱起,“知府大人的妾室?”
“就是她。”
“她来做什么?”
“说是来探望大少奶奶。”
“一个人?”
“……丫鬟婆子的有十多个……”
管家瞄着他神色继续说道,“这位姜姨娘穿戴的极为华丽……,行事也极招摇。”
贺鸿锦冷哼。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居然大摇大摆的窜门走亲戚,真是没有半点规矩。
不过,这倒是说明她在知府大人跟前是真的得宠,而且跟老大家的关系也不错。
贺鸿锦习惯性的敲着桌案,看来姜氏暂时是不能休了,叶家女只能以平妻的身份入门了。
如此,即能继续维系着与知府大人的亲戚关系,还能避免叶旭升发疯的报复,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唯一不美的地方就是老大那个倔驴子不配合。
想要他自个想通,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还是由他来催一把吧。
不过是瞬间的功夫,贺鸿锦已经拿定了主意,“赶明儿你亲自走一趟,代表老大去叶家提亲,不过先不要露出风声去,省得被老大知道了反而碍事。”
管家一楞,“叶家姑娘她……”
“只是议亲算不得数。”
贺鸿锦毫不在意,“那枊家也就在平宁镇还能逞逞威风,到了县城就不够看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胆子敢跟贺家争。”
“老爷说的是,就是……”
就是怕大少爷将来知道了心里不得劲啊。
“无妨,你只管去就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