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奇蹙眉问:“死伤严重不?这么大的事故怎么没听其他人说起过?”
“都不敢说。”马大礼皱眉解释:“新闻报纸想要报道,也得有记者进去采访。都在山里,地方非常闭塞,压根没外人进去接触。听说都是山里人互帮互救,用单轮车推着受伤的人进县城医治。我弟只是受伤,抢救得过来。他的两个知青朋友……挖出来的时候,都不行了。那个救他的……也去了。”
陈星凌听得一阵阵心疼,低声:“你弟算是极幸运,大难临头有贵人相助,不然就得骨肉分离。”
“唉!”马大礼长长叹气:“我给他先后写了好多信,后来甚至还发了电报,可他一点儿音讯也没给我。我担心他回家没车费,还分两次给他寄了三四十块钱。那小子伤心过度,也不知道怎么办,就一直留在那边。”
顾奇若有所思道:“他毕竟还年轻,一下子经历了那么惨痛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接受不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马大礼垂下脑袋,低声:“下午突然回来,说他已经申请了返乡,以后要留在老家渝城这边发展……还带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娃娃。”
“是他的对象?”陈星凌好奇问。
马大礼摇头:“不是,他没处过对象。他说,那女人是救他的那个好兄弟在当地娶的媳妇。那女人年纪轻轻就守寡,还带着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小女娃。我弟不忍心……打算娶她并照顾娃娃长大成人。”
陈星凌目瞪口呆,有些缓不过来。
顾奇眸光微闪,问:“你是不是不同意?”
马大礼跟他们夫妻都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并没有瞒着他们。
“不错,我确实是不同意。他朋友救了他,自当好好报答。不管是他的父母,还是他留下的妻儿,二理都必须去好好照顾。但他跟那乡下嫂子……并没有感情,没必要强行凑成一对。”
陈星凌知晓他虽老实憨厚,观念也传统,底子里却是至情至爱的人。
“你这么想,可你弟弟呢?他也这么想吗?他是自己主动要娶那苦命的寡妇嫂子,还是别人撮合的?”
马大礼解释:“那寡嫂是他们插队那个小山村的村民。她爱人突然没了,直觉天都塌了。本想要回娘家去,可娘家父母亲都去世了,现在是哥嫂持家。哥嫂嫌弃她晦气,不许她留在娘家。那寡嫂抱着女儿找了二理,说她们母女无依无靠,以后只能依靠他。二理没法拒绝,就带上她们母女一块儿返乡。”
顾奇和陈星凌都听明白了,也明白大礼踌躇的地方。
陈星凌道:“如果你弟弟只想照顾她们母女,你就该劝一劝你弟弟。建房子安顿她们,给她们生活费,帮着养大小娃娃,这些都是推卸不得的责任。不过,欠了大恩情是一回事,该不该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赔上,还得慎重考虑清楚。”
顾奇附和点点头。
马大礼激动道:“我也这么想。咱不是不感激人家,但没必要连自个的婚姻大事都赔上。他还年轻,还有许许多多追求自己梦想和未来的机会。而且,他跟那位寡嫂根本毫无感情。一个为了还恩情,一个为了找依靠,勉强凑在一起,将来肯定幸福不了。他是我弟弟,哪里忍心看他行差踏错,将来郁闷痛苦一辈子!”
“嗯。”顾奇低声:“婚姻大事关系一生,牵扯甚大,确实必须慎重考虑,切莫一时意气为了报恩将就。万一将来相处不来,害了自己,也连累寡嫂受第二次伤害。”
马大礼不住点头:“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弟弟呢?”陈星凌提醒:“现在最关键的是你得劝得住他,切莫一时愧疚做错了决定。报恩照顾寡嫂和孩子是应该的,但没必要强行撮合在一起。”
马大礼为难低声:“他也乱得很……心里头其实没啥好主意。我跟他说了,晚上先跟我去工地那边歇下。寡嫂和娃娃在我家住下,让三月四芳先帮着照顾。我也劝了他两句,他欲语还休,最后只是叹气没敢开口。”
陈星凌猜测:“如果他心甘情愿娶对方,他不用叹气。”
“家里地方太小。”马大礼道:“不管怎么着,必须先建出两间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