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伯安慰道:“这是什么话?你我相交多年,何曾见我怠慢过您?”
大舅舅一片讥嘲:“哼!怠慢?你们明面儿上做得好,背地里呢?
我在台州做知府,当地富豪大户占了多数田地矿产,普通民众无田可种,无法谋生,不是打家劫舍便是去海上做了海盗。
洪灾过后,我向富商大户施压,让他们出粮出钱赈灾,上头却弹劾我赈灾不力闹出了命案。
你们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哪里知道那些大户人家粮食多得吃不完烂在了仓库,穷苦人家饿得要靠打家劫舍才能活命?!
比天灾更严重的是**,你们不去均贫富,让百姓安居乐业,却说我不作为?!
我为官多年,一直佩服刘阁老两袖清风,刚正不阿,自己也尽量效仿,不曾收受他人一财一物。而弹劾我的那位大人家财万贯,都是贪污受贿所得,你们不去罢他的官,却来免我的职?哪有这样的道理?
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那些忠君爱国为民请命的大道理,都是冠冕堂皇骗人的鬼话吗?!”
大舅舅的铿锵斥责如同划破美好画卷的一把利刃,让空气瞬间凝固。
“贤侄,你这是对老夫不满?”一个温和威严的老人说话了,正沿着小路走向凉亭。
大舅舅收了浑身的戾气,跪下行礼:“晦庵公在上,晚辈言语冲撞,还请海涵。”
老人正是刘雪绛的祖父刘健,当朝首辅,号晦庵,人称晦庵公。
刘健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多礼,淡淡说道:“老夫虽在内阁十多年,可能力有限,力有不逮。
这些年大明王朝平安富庶,然而富人越来越富,穷人却越来越穷,本该推动改革。
可自从太子抱恙半载后,皇上荒废了政务,老夫尽力而为,终究难以扭转局面。
贤侄此次被免官,还是受了老夫的牵连。请旨停修庙宇、削减内廷用度,罢黜冗官的奏折是老夫上奏的,那些被断了利益的人报复不到老夫头上,自然就打击你这个刘家的姻亲。
做官不仅要清廉有所作为,更要注意爱惜羽毛,不给他人攻击的机会,才能立于不倒之地。
这次也是给你一个教训。
以后若是再出来为官,一定要更谨慎,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再做事,你可明白了?”
大舅舅沉声答道:“晚辈受教了。只是,晦庵公,如此风气一开,清廉自守、认真办事的人得不到升迁,那些贪污受贿、沆瀣一气的官员反而步步高升,这天下岂不要大乱?这世道还如何清明?!”
刘健稳稳说道:“心有明月,自然处处清辉。若是大环境如此,那就要学会融入他们,成为他们,打倒他们。”
大舅舅愣在原地,默默不语,很显然觉得难以接受,却又无法反驳。
刘健目光扫过一旁鹌鹑似的胡广思和刘雪绛,微笑道:“孩子们的事,既然他们都说好了,不妨就这么办,明年我们刘家等着好消息。”
大舅舅回过神,连忙拉着胡广思下跪致谢。
刘雪绛心里略踏实了些许,这样半卖半送的,看来祖父也担心她嫁不出去啊!
然而,第二年过去了,胡家没有来人提亲。
第三年,母亲开始带着她四处参加各种宴会,正式拉开了相亲大戏。
……
秦柳缓缓醒转,居然还有个前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