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少年道:“赵哥哥大,比较厉害,吃得就少。”
两个小孩眼睛发光:“我们也要快点长大,像赵哥哥一样厉害!”
……
秦柳把头微仰,靠在了身后冰冷的土墙上,克制住鼻头的酸意。
她为了自己一家人的生存和活命,一直尽力忽略城中还有这样一帮挣扎于生存线的人们。
她告诉自己,能力有限,只能顾好身边之人,不要多事,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灾祸。
古人有云:“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屋上霜?”
这套明哲保身、精致利己主义的信条,她本能地一直信奉,身体力行。
而那位瘸腿肮脏、从她店里偷东西的乞丐,却在这断壁残垣的废墟角落,身体力行地实践了古人另外的话:“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她是有产有业有银钱傍身,在沙堡子镇算是成功人士了。
她还是穿越过来的现代社会博士,高校教师,有文化有知识。
可道德上,她就比那个乞丐高大伟岸么?
并没有。
马昂能仅凭邻里之情,冒着忤逆长官、丢官弃职的风险去营救他们母子。
小哑巴凭着淡淡的雇佣关系,以身犯险,独闯千户张大人设下的陷阱,来救他们母子。
不远处的乞丐少年能把香喷喷的酱牛肉让给小弟弟们,把不多的活命窝头让给年纪小的弟弟们,自己每天就靠一个窝头维持生存……
从人性的角度讲,他们谁不比她光辉伟大?
秦柳抹了抹眼角的湿凉,站起来走向墙角三人。
月光下,秦柳淡淡笑着:“我店里还有多一些的窝头,你们若是想天天吃,不如跟我走。”
乞丐少年警惕地站了起来,把自己瘦小的身子挡在了两个小孩身前:“别信!可能是拍花子!”话是嘱咐他身后两个小孩的。
秦柳微微一滞,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自己长得很有人贩子的特质么?
她看了看在自己身后瑟缩着肩膀袖着手的娄老头,无可奈何地对面前的孩子们说道:“我是城里马李饺子铺的掌柜,夫家姓李,娘家姓刘,还开了一家叫燕子楼的食肆。如今正在建新的客栈,需要人手。
我在镇上开店一年了,还未曾有人说我拐卖孩子。我家也有两个小孩,何须拐卖别人家的?
几位小哥若是肯来我这干活,工钱暂时没有,不过有屋住,管一天三顿饱饭,还有新衣裳和鞋袜。
若是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走人。
你们若是感兴趣,就来我店里寻我。赵哥哥你知道我的店在哪里。对了,这位老爷子也曾经和你们一样露宿街头,如今是我的伙计了。”
秦柳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
回了家,她没直接就寝,而是去库房翻出多余的被褥,找了一间小屋和娄老头打扫了一番,把屋子收拾出能住人的状态,连炕口里都扔了几把柴火点燃了——这天气一天天变暖,现在烧炕看起来有点儿不理智。
回到了自己的西屋,秦柳发现小哑巴正坐在炕边,炕上躺着熟睡的大郎和二郎兄弟俩。
她摆摆手说道:“快回去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小哑巴本就话少,一言不发替她带上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