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院子,便跪在了院中,“咚咚”地磕了几个头后,起身跨进了屋。
爹娘见了他,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林振海垂手立在一边,低着头道:爹、娘,你们还生孩儿的气呐?
爹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说:土匪你当了,汉奸也做了。咋的,现在又当上了**?
林振海抬眼偷偷看看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是正规军,蒋委员长都说了,以后统一中国,靠的就是**。
爹就“呸”了一口:**?**是祸害人的军队,从国民**到现在,他们都做了啥?
林振海再不敢说下去,哭丧着一张脸:爹呀、娘呀,俺这也是没有办法。俺死是小事,可日后谁来照顾你们二老啊。俺现在死不起。
娘这时也开了口:可李彪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啊。
提起李彪,林振海的心就颤了颤。自从上次从李彪手里逃脱,他一直觉得欠李彪很大的人情,这让他的心里阴晴雨雪的,很不是个滋味。要是没有李彪,他就真的死定了。想到这儿,他就柔声地冲娘说:俺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待俺兄弟,俺俩虽不是亲兄弟,但俺心里有他。
娘用手捣着林振海的脑门:你啥时候争口气,让你爹和你娘省下这颗心呀。
林振海垂着头,心里早已山呼海啸般地喊起了爹娘。
然后,他走到院子里,百感交集地把老屋看了,少年往事便连绵不绝地涌上眼帘。
他终于落泪了。
他在院子里喊着:爹、娘,这老屋旧了,等有空,俺给二老再造个新房子。
两位老人在屋里没有应声。
林振海又一次跪下,一边朝屋里磕头,一边说:爹、娘,俺走了。过一阵,俺就回来给你们造房。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牵着马往处外。
直到走出院子,才翻身上马,一溜远去。
三野的一五三团和国民党新编二十五师,是在一天的傍晚时分遭遇的。
解放石家庄的战役刚刚打响,新编二十五师奉命前去增援,一五三团则负责阻击增援的敌人。
阻击战在一个山岗上打响了。
三营的阵地在山岗的另一侧,攻打阵地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振海所率的三团。
李彪在乱军中,看到了林振海督战的身影。
阻击战已经打了几轮了,阵地前,敌人死伤一片,我军伤亡也很惨重,一个营的兵力损失过半。
李彪看到林振海的一瞬,怔了一下。此时,敌人攻得正紧,他来不及多想,抱着一挺机枪,拼命向敌人扫射起来。
敌人又蜂拥着退了下去,阵地暂时宁静了下来。
林振海疯了似的用脚踢着后退的士兵,还举枪打死了两个兵,声嘶力竭地喊道:冲过去,到了石家庄,俺请你们喝酒。
退下来的兵鬼哭狼嚎着:老大,上不去呀。解放军都拼命了。
一攻,一守,战斗暂时就僵持住了。
李彪找来一只喇叭,冲山下喊了起来:林振海,俺是李彪,你们不要打了,石家庄已经被解放大军围住了,你们休想前进一步。现在,带着你的队伍撤吧,你现在已经对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山下沉寂了一会儿,突然也响起了喊话声。
林振海喊:李彪,看来咱们兄弟是分不开了,俺到哪儿,你追到哪儿。你有你的责任,俺有俺的任务,对不起了兄弟。弟兄们给俺冲,冲过去赏大洋五十。
又一轮攻击开始了。
白冬菊正在阵地上带着人抢救伤员,她听到兄弟俩的喊话,就冒着炮火,冲上了阵地。
她跑到李彪身边,气喘吁吁地说:林振海这个王八蛋,俺今天就要跟他算帐。
说着,抱起李彪手里的机枪,没头没脑地向山下射击。
李彪急了,推了一把白冬菊说:你去救伤员吧,这里没你的事。
白冬菊不听,仍拼命地射击。
解放石家庄的战斗打响后,新编二十五师伤亡过半,可以说真的没有力量再前进一步了。终于,狼狈地撤出了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