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祁着,叩见皇上!”
御案后的朱允熥抬起头,“赐座!”
说完,他又埋首于繁重的案牍之中。
祁着小心的半个屁股沾着凳子,低眉顺眼不敢斜视。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这是咱们君臣二人,第一次在乾清宫见面!”
声音从厚厚的一摞奏章后传来,祁着忙撅着身子,“是!”说着,他想了想继续道,“臣曾在皇上万寿之时上过折子,求皇上恩典,许臣觐见天颜.....”
“朕这皇帝见不见的都是那么回事!”朱允熥忽然一笑,在奏折之后坐直了身子,笑道,“跟你一样,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祁着闻言,低头无声微笑,心中的惶恐倒是消退许多。
“你大概也得着信儿了!”朱允熥又道,“你这个布政司使,到今年八月就会调任京师,任职户部左侍郎!”
龙椅很高,朱允熥说话的时候,完全可以看清祁着的神色变化。
他敏锐的捕捉到,祁着眼神之中微微泛起的失望还有惋惜......
一省的封疆大吏调任户部侍郎,其实是件好事!祁着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官声也一直不错。
调任侍郎等于进入中枢,虽权力上跟一省的封疆大吏相比,会有所缺失,但前途则更为远大。
侍郎往上就是尚书,即便不是尚书,左右督御史等高位也是唾手可得.......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是这个神色。
他在失望什么?
他在惋惜什么?
“臣谢皇上隆恩.....”
“先别说漂亮话!”朱允熥打断他,“你心中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说着,笑道,“直接说来!”
祁着踌躇半晌,“皇上调臣回京,乃是皇恩浩荡。臣感激五内,但臣在广东任上,其实有几件事才刚刚开头....”
“嗯嗯!”朱允熥点头,看着祁着别扭的坐姿道,“你好好坐着跟朕慢慢说!”
“是!”祁着还是半边屁股搭在圆凳上,恭谨的说道,“世人都说广东富庶,其实....也只是广府一带.....广州,佛山,东莞县等...”
“而广东之粤西,山多地少民风彪悍,十里不同音,乡间宗族殴斗实属家常便饭.....又因为地少民穷,不少壮年男子出海为盗,或者.......或者干脆劫掠过往客商,杀人越货!”
祁着的话有些絮叨,但朱允熥还是耐着性子仔细的听着,同时心中也在对祁着其人做出判断。
“这人有着传统读书人的长篇大论的臭毛病,说话做事也都是话到嘴边留半句.......”
“所谓仓禀足才能知礼节!”祁着继续说道,“臣思来想去,之所以百姓会变成恶民,还是因为日子过不好......”
“那他们为什么过不好?广府之地商贸兴盛,各种工坊林立,各行各业都缺人手,甚至有专门给各工坊输送帮工的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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