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来说,谁也不放心让自家的孩子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工作,仿佛南边还是古时候的不毛之地,这也是内地普通老百姓对改革开放最前沿那里的真实想法。
**十年代闯广东,只有最胆大的那一批人发了大财。胆小的,宁愿受穷也不愿意子女去那边,未知才恐惧么。
唐娟还是个女孩子呢!便是前生,唐求大专毕业去特区工作都颇受了一番口舌才把他们说动的。
“先等等看吧…要是非交不可,你就答应下来!”这事已经超出唐人杰的认知范围,所以也只能采取拖字诀。真到那一天,他会出这笔钱的。
总不成真让女儿去特区?那可真的是千里之外,不,上千公里之外!
唐求却知道这绝对是个错误的决策,因为这笔钱注定会打水漂。没办法,工厂里有一群蛀虫,多少钱砸进去能顶用?通共三百余人的职工就是人人凑钱也不过六百万,可是这些年来,国家光是拨款给工厂就有多少?还不是泡都不冒一个!
当年有很多电子厂的职工就是因为怕下岗,才咬牙从牙缝里掏出两万块以图保住工作。然后这笔钱和很多固定资产一样,在改制后一夜之间都没了。至今悬而未解的问题是:最后一笔现金流的账目,究竟在哪里?
公司经理说,五百万借给别人拿不回来。那么借给谁了?为什么拿不回来?没人知道。
钱给了别人,无非是拿钱去买货,现在钱和货都没有,去跟谁要一个答案?没人负责。
而且钱没了,公司自然要破产,员工自然要下岗。可这样的下岗,连一个承担责任的人都找不出来,未免太冤枉。但当全体职工的目光投射到后来站出来承担责任的人的时候,发现其实他也没钱。所以最后一笔现金流,至今仍是一个谜。
就是因为这样,已经交过钱的职工不停闹事,电子厂的破产最终没有成行,一直到唐求重生前都还在半死不活地吊着。而那时的唐娟,早已辞工十年了。
“爸,姐,我觉得吧,这笔钱不该交!”他决定不要浪费这笔在目前很重要的资源。
一家人都看向他。
“我倒不是舍不得,而是觉得不值得。你们想想啊,电子厂有多大的家业啊,虽然这几年效益不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没混到需要靠员工集资来度日的地步吧?真要到了这一步,这点钱够干什么的?还不是给那些无能的干部糟蹋了!”
这句话得到共鸣,唐人杰也知道县电子厂的那些领导的腌臜事,他之前的担心也正是这些。
要说曾经,县电子厂的条件确实是得天独厚的,也红火了几十年。不过近十几年来每况愈下,到现任总经理赵举手里就更落魄了,不但业务剧烈萎缩、债务收不回、资产不断缩水,工资还三天两头发不出来。
但是肥了赵举。
不但建了富丽堂皇的办公大楼,买了一辆簇新的桑塔娜,他也住起了小洋楼。别问钱是从哪里来的,反正他们厂里人都说了,崽卖爷田不心疼。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撒出去买什么股份,给厂里填无底洞么?
“这个事要再好好了解下,不能让小娟难做。”老爸对女儿是真关心,如果人家都买了,肯定会对唐娟的工作造成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