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上午的灯芯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众目睽睽下脸色如染了猪血般褐红。众人再三的鼓噪声里硬是抬不起头来,直到二拐子被众人推到前面,耍猴般要他先喊两句。二拐子早被这阵势惊得不敢睁眼,沟里人却恶作剧地不让他离开。灯芯知道再不能犹豫下去,瞪了一眼二拐子就扑向芒娃子,啪啪两嘴巴扇脸上,在众人兴奋的呐喊里夺命似的逃走。
沟里人觉得少奶奶灯芯下手轻了,完全没把威风施展出来,又一想,她那么个大善人,咋下得了手?
于是,他们帮少奶奶灯芯下起了手。这种事儿上,你喊得越凶打得越狠就越能证明你自个的清白,沟里人谁想为了别人给自个染上黑?
芒娃子的哀号锥子般扎进灯芯心里,一回到西厢房便跌坐炕上,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垂下无法支撑起来的头。扇向芒娃子的嘴巴其实是扇她自己,意识到终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推向这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四肢麻木,浑身冷战。说不清楚的仇恨和愤怒让牙齿咬着嘴唇,直到腥血渗出还是不能平静自己。快近正午时木手子跑进来说,芒娃子让黑老四家打死了,灯芯轰然而起,却又不知该冲向哪里。
同样的恐怖一连数日袭击着二拐子,一想到芒娃子惨死的一幕,二拐子走路的双腿会发出咯噔的声音,他已经好几次不明不白跌地上起不来了。
沟里人发现,二拐子整个变了个人,以前的笑没了,脾气也没了,人说甚都是点头,顶多哼一声。人们便想,他定是因芨芨生不下儿子,才愁成这样。便拿话劝他,急甚呀,娶来才几年,哪能都像少奶奶,一生一个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二拐子顿感心里一片墨黑,一口痰卡胸里吐不出来。
夜里进屋,芨芨炕上躺着,自打被下河院撵出来,她就这样躺着,地也不下,活也不做,好像挣下天大的功劳了。二拐子忍不住想发火,却又压了。转了几个圈,一时又想不起自个想做甚,只好转到炕头前,“还疼?”他闷闷地问。
芨芨其实是在假装,这女人,心计重着哩。一听二拐子拿好话问她,马上翻过身说:“我问你,是不是嫌我生不下儿子?”二拐子真是要气死,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今儿个他实在不想跟女人吵,更不想动手,他心里,难过着哩。一想到沟里人在芒娃子身上的那个狠,二拐子的皮都扎起来了。他伸出手,有点温情地搂了女人,惺惺惜惺惺地宽慰道:“说甚哩,咋个跟别人一般见识,你又不是七老八十,日子还长着哩。”得到宽慰的芨芨马上钻他怀里说:“今儿个日竿子来过,你猜他说甚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页/共1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