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吕同县还有十余里,一队官兵纵马飞驰而过,雪后的道路满是泥泞,溅起的泥浆落在避在道旁的民工身上、脸上。江安义和管平仲都穿着普通的皮裘,和民工一样避在道旁,有个壮汉愤然骂道:“这些狗官兵,又不知道去哪祸害了,这十多天附近村子的牛羊都被他们吃尽了。”
有个年纪大点的叹道:“吃点东西不算啥,可恨的是这些家伙还糟蹋大姑娘、小媳妇,到官府告状县令老爷也不敢管,说是府衙来的驻军惹不起,这伙瘟神不知还要祸害到什么时候才走。”
“听说刺史大人是个好官,他们怎么不去会野府告状,让江大人把这伙遭瘟的官兵撤回去。”
“官官相护,刺史大人会为了咱们平民百姓得罪官兵?唉,且熬着吧,这十文钱一天的工钱不算低,能做满一个月今年就能过个好年了。”
江安义和管平仲听得直皱眉头,管平仲恼火手下的兵过于放纵,让自己在江刺史面前失了面子。江安义除了恼火驻军胡作非为外,还从民工嘴中得知了工钱十文一天的消息。
跳下马,江安义走到年纪大点的民工身旁问道:“老哥,这一天十文的工钱可还要人,能不能当天领到钱,官府包不包饭?”
那人打量了一下江安义,摇头道:“不知道。”然后埋头干起活来。
江安义郁闷地上了马,和管平仲继续往县城走,管平仲笑道:“大人骑着高头大马,怎么会去挣十文钱,难怪那些人不信。”
一路泥浆,两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走着,前面不远就是吕同县的城墙,地面没了人泥浆,城门口有几家茶摊冒着热气,江安义道:“管兄,咱们歇歇脚,喝口茶暖暖,顺便打听打听消息。”
茶老板倒上两杯热气腾腾的滚茶,摆上两碟茶点。茶虽普通,一口热茶下去寒意尽消,江安义正准备向茶老板打听几句合同县的情况,只见那队官兵飞驰而来,马背之上绑着三头羊,领头的两人怀中各搂着一个小姑娘。
马进城并未减速,吓得进出城门的百姓赶紧往旁边躲,茶老板叹了口气。江安义趁机问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唉,客官你不知道,这些人是府衙派来帮我们赈灾的驻军。”茶老板边叹气边摇头。
江安义道:“他们这是赈的哪门子灾?”
“赈得抢牛羊的灾,赈得抢女人的灾”,茶老板愤然骂道:“这群王八蛋就是合同县的祸害,县令老爷就是缩头乌龟,不敢管。”
江安义又问道:“我从会野府来,看到公文说民工每天给工钱二十文,刚才我听说合同县怎么只给十文?”
茶老板冷笑道:“剩下的十文说是买粮了,我估计是被县里的老爷们分了。”
喝完茶,管平仲得知手下驻扎在西城外的军营,带军的昭武校尉李英发在县城征了一户人家做临时的军营,带着几十名亲信住在城内,刚才那伙人就是李英发的亲兵。
管平仲和江安义来到被征用的军营,这是一户姓曹的富商,自家搬走把宅子空了出来,门前坐着四名兵丁,正吆三喝五地猜着拳,地上放着两个酒坛,旁边还有油纸包着的烤鸡,羊腿,想是正猜拳喝酒。
江安义瞥了一眼管平仲,举步就往里走。那四个兵丁吼道:“干什么的,居然敢擅闯军营,你有几个脑袋。”
停下脚步,江安义似笑非笑地冲着管平仲道:“管将军,军营原本是这个样子。”
管平仲飞起一脚将身旁的兵丁踢倒,骂道:“瞎了你们的眼,看看爷是谁?”
那几名兵丁这才看清是宣武将军管平仲,吓得跪在地上直嗑头,江安义没理他们,迈步进宅,往厅堂径闯。
离厅堂还远,就听女子的哭啼和男人的笑声传来,江安义的脸阴得快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