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开辰从富罗县逃出时身上还有一万六千两银子,这场打点下来身上的银子不足三千两,光赵刺史那他就送出了五千两。肉痛地攥紧了酒杯,颜开辰愁眉苦脸地呷了一口酒,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我的钱啊,这是要我的命啊。
眼中泛起怨毒的恨意,这些都是拜那个江安义所赐,颜开辰恨恨地将酒杯一墩,转动着眼珠思量着。颜庆还带来一个消息,苏昌和碰死在县衙前,现在民怨很大。颜开辰伸手捊着为数不多的胡须,这件事有蹊跷,莫非有人在背后指使。
眼前闪过王兴仁那张白皙的脸,颜开辰笑了,一定是他,看来自己的那块端砚起作用了。既然官司已平,颜开辰反不急着回家了,他要等一等,看一看,找准机会咬江安义一口,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江安义不知道有条毒蛇盘踞在身旁,他每天带着秦子雄下乡,早出晚归,拜访乡正,了解乡情,与百姓交谈,为“合税为一”做调查准备工作,苏家的事暂放在一边。
同时,江安义也在做一件大事,每天晚上将一日所见所闻所想记录成册,暂名为“富罗日记”。张克济见到后大为赞赏,道:“夫子言三立,此可谓立言与立功并行。只是张某观此日记,通俗易懂,妙趣横生,这首《纳凉》把后院荷池的清凉写得淋漓尽致,妙哉。”
说着,顾自摇头晃脑地读起来,“携扇来追柳外凉,花廊南畔倚胡床。月明横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好,珍儿一定喜欢,主公,这日记可否让张某携去,让珍儿一观。”
江安义狡黠地一笑道:“先生,安义写此日记可不是为了立言。正如先生所言,此日记读来有趣,所涉山水、民居、风俗、趣闻居多,涉及政务较少,先生有意让珍儿一观,恰是安义写此日记的目的,为給太子一观。”
“太子”,张克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看着江安义吐出四个字,“简在帝心。”
何谓简在帝心,就是让天子时常记起,天下官员数以千计,光京官就有数千人,天子记得几人,地方官员除了刺史和几位要员外,天子顶多从吏部每年的考绩中见过名字,对人哪有印象。
天子事物繁杂,江安义虽有密匣专奏之权却不可能没事就奏上一本,那样不用几天天子就会裁撤掉他的直奏权力。所以江安义才会想到另辟蹊径,他的崇文馆直学士天子并没有撤除,这说明天子默许他仍是东宫侍讲。太子正是学东西的年纪,这本日记专门针对太子所写,让身居宫中的太子能了解民间的情况,就像打开一扇窗,让太子看到外面的世界,太子读来有趣,想来天子是喜闻乐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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