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为什么不出来?”
好久,铁萼瑛低声地问。
“是不是,他知道迟慕晴一定就在墙外,一定就在护持着他,所以他才坚决地不肯出来?”
如果是那样,那这两人,又该是何等样的奇情?
——而古杉这算什么?
墙外,有他虽未只数面,但分明生死以赴的朋友;有为他拼着命的铁萼瑛;有那个传说中与他有着不知怎样一段交往的女子;他竟如此淡定不出,是不是真的打定主意“息交以绝游”?
他也许真的怀了一颗澹定的心,也许真的想从此平静,但像他这样的人,一切就真的能如他所愿的就此终止吗……
铁萼瑛把双手交叉放在两腿前,田笑用双手支着院墙。只觉铁萼瑛生死危机过后,面上的神情很不宁定。只见她眼波恍惚,迷迷离离地道:“才几天啊,那么一个擂台,那么大一场热闹,那么多苦心的算计……可一转眼,这个世界的人都哪儿去了?”
“他们为何而来?我们又为何而在?”
这丫头,居然好容易平息下来,一开口又是这么郑重的疑问。
可这疑问虽来得重大,田笑听出她话内之意,却有一点温暖的感觉。
他挠挠头,微笑道:“咸阳的事了了,但胶东,据说近几日又要重开‘海市’了,那是一场新的热闹。”
“人生如此荒凉,有热闹心的该都去赶海了吧?”
身后,古家那小小宅院的后进里,突然亮起了一盏红灯。
那红灯很小,但光焰定定的。在一切如此空荒、如此嘈杂过后,田笑与铁萼瑛看到那盏红灯,突地感到一种温暖起来。
点灯的人像在以此致谢。那么,今夜,真的是他们结缡之夕了?古杉与蓝线线,这两个名字倒很相配。田笑脑中杂乱地想着:古杉,他那么个人,无论今日他在生命的表层可以做出何种的淡定,但他生命的底里,是个淡定得下来的人吗?他的一切,他的守护,他的故事,他与迟慕晴……哪怕就算他真心实意地牵了那个叫线线的女子的手,要以她的温婉安定他的生命,那所有的一切,所有属于他这样人命中注定不安定的一切,就会如此草草结束?
这么想了一会儿,田笑忽哑然一笑,真真是:看闲书掉泪,替“古”人操心。想这么多做什么?
他望着小院后进那一点盈盈的红,却觉得,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借着这一盏红灯,无论这个世界多么荒唐,这场生命多么荒凉,起码这一刻,他与铁萼瑛在一起的这一刻,他与她生命的感觉还是饱满与安然的。
所以,如要命名,他要把生命中的这一晚,叫做:
借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