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嚣从爵室中走出,咸涩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直往鼻腔与肺腑里钻,海风更是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但他却岿然不动,那双凌厉的双眸顺着士卒所指方向的定睛凝视。
果然,只见在那海天相接之处,一抹暗沉的轮廓隐隐浮现。
“传令下去,各船严守阵形,谨慎靠近那岛,仔细探查周边水域礁石分布,留意岛上与周遭海面有无敌踪!”
话语落地,各船士卒齐声高呼领命。
随着舰队徐徐靠近,那轮廓渐次清晰。
首先看到的便是连绵的崖壁,刀切斧凿般直插入海,黑褐的岩体泛着冷峻光泽,浪涛前赴后继地扑向那崖壁,碰撞间化作万千碎玉飞溅。
再近些,岛屿顶部平坦之景展露无遗,极目远眺,丝毫不见高耸山岭突兀起伏。
就在任嚣船队朝着最大的一处岛屿驶去的时候。
浅滩水域,几艘饱经海水侵蚀的木船上,有几十人正与往常一样闲适的在用鱼叉、渔网等工具在捕捞各种鱼类、贝类、虾蟹。
男子们大多身形矫健、皮肤黝黑发亮,只身着简单的缠腰布与及膝短裤,此时手中紧握着锋利鱼叉,紧紧盯着水下不时游过的鱼影。
女人们则站在船尾,身着长及脚踝的粗麻裙子,手中也握着小巧些的鱼叉,俯身轻翻沙石,动作娴熟的将贝类拾起放入竹篓。
船只之间,相互间隔不远,偶尔还有欢声笑语响起。
这些人皆是为了躲避战乱、徭役以及秦人的迫害,背井离乡,逃到了这与世隔绝之处的百越人。
在这里,食物匮乏,淡水更是全靠雨水积攒,需精打细算使用,方够勉强支撑,根本难以养活大量人口。
各个部落规模小得可怜,少则仅有五十多人抱团取暖,多则凑齐上百人相依为命,放眼整个岛屿,全部人口加起来,至多不过千人上下,散落各处,存续艰难。
他们主要以渔猎和简单农业种植为生,用着石木工具,只能烧制简易的陶罐、陶碗、陶盘来用于储存食物、水和烹饪食物,平日里也会用植物编织一些篮子、筐子、席子等用品,用于存放物品、晾晒食物、铺设床铺。
日子虽然清苦了一点,但倒也安宁平和,无需再惧战火与压迫,每日静看日升月落,守着部落亲眷,传承百越旧俗。
“快,快看呐!那……那是什么!”
就在这悠然的时刻,一个少年不经意抬眼望向远方,瞬间,脸上血色尽失,手指颤抖着指向天边,声音都因惊恐而尖锐得变了调。
众人被这喊声惊得齐齐转头,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远方海平线处,密密麻麻的船影如乌云压境,船头高悬的,那黑底红边、绣着秦字的旗帜,在海风呼啸中肆意舞动,恰似狰狞鬼魅,遮天蔽日般破浪驶来!
“是秦人!秦人追来了!” 一位老者最先反应过来,手中鱼叉 “哐当” 落地,身子摇晃,满脸惊惶,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绝望与恐惧。
“怎会如此,这天涯海角之地,他们怎还寻得过来!?” 一壮年汉子紧攥双拳,额头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愤怒,但身子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脚下的木船都跟着晃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