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从前不是说过只会爱我一人吗?”萧月音何时谈情说爱过,只能硬着头皮瞎编,一面默默祈祷眼前的状元郎确乎对她的姐姐说过这样的情话,一面不自觉将声线压得更低,“若是连——”
她的话戛然而止,是因为马车停下,他们已经回到了临阳府的门口。
走路尾随的戴嬷嬷想必也到了马车跟前,拿好了下马凳,就等着她出了轿厢,扶她下来。
但是裴彦苏还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便不能动。
就这样尴尬地沉默了半晌,车外的戴嬷嬷担心出了什么意外,小声问道:
“公主,王子,可是还有什么事?”
萧月音紧张地咬住了樱唇。
下一瞬,却是一直阖眸养神的裴彦苏,张开了眼,不仅反手抓了她刚刚挠他手背的手,还俯低靠近,在她烧红的耳畔低语:
“公主要求人,光是甜言蜜语可不够的。”
是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见的话。
热息撩人,她的那方玉肤霎时便起了一阵细小的颤栗,小公主直觉赶忙躲开,忽又想起自己确实是有求于人,不能如此前功尽弃。
“嬷嬷,本公主看外面日头太毒,去为本公主取把遮阳的伞来。”
戴嬷嬷终于等来了公主的吩咐,抬头看着这缓缓下沉的夕阳,虽然心有疑惑,可到底服从公主的命令重要。
毕竟临阳府的门房不似邺城的高门大户那般细致,像阳伞这样的东西,根本不会提前准备。是以她只能先回公主的院落取伞,一来一回,也为马车上的两人多留些时间,好单独说话。
听到戴嬷嬷应声后远去,萧月音方才一松,那只被裴彦苏攥住的小手微微动了动,却仍旧不敢回视这位明显逾矩的状元郎,只咽下口中津液:
“大人,你我大婚在即,所谓夫妻一体……”
反正到时候和他成婚的又不是她自己,她把心一横,绷着头皮说道:
“夫君疼惜娘子,是再必然不过的事。那会通和尚淫.乱佛门,本也不是你我的过错,大人又怎么舍得,让你我无辜被牵连?”
裴彦苏攥着她的小手,拇指刚好卡在她虎口之处,其上有薄茧生硬,想来是自小勤学苦读、笔耕不辍留下的痕迹。
“公主如此说来,到底是有几分道理。”生了薄茧的拇指微捻,给她带了些痒,刚刚还靠近她耳廓的呼吸,也就此拉远了不少,“不过,微臣却有另一份忧虑。想来,宝川寺自落成起便已为大周皇家寺庙,其中的僧侣也应深悟佛法、谨言慎行,今日既然能出会通这样的败类,若就此轻拿轻放、甚至置之不理,难免他日后不会污了其他僧侣,到时候再来收拾……”
“不会的不会的,一入佛门万事皆空,会通这样的毕竟是少数。”萧月音忍了忍,才最终没有把静泓的名字提出来,“其他的僧侣,必是严守清规言行合一的。”
“公主就如此笃定,那些僧侣之中,不会再出一个会通?”裴彦苏提眉。
说到此处,萧月音反倒有了些底气,毕竟她从小在宝川寺中长大,除了静泓之外,与其他的僧侣也有一定的接触,那随行的宝川寺僧侣名单她也扫过,除了会通之外,其余的她多少都知晓。
谁知道,偏是这个会通闹出了大事。
“宝川寺僧众千余,出一个会通这样的败类已是罕见,”她迎上了裴彦苏的目光,看着他墨绿色眸子里自己的倒影,言语也随之端正了不少,“想来,不会再有什么错漏,大人大可以放心。”
近在咫尺的少女,长睫之下的美目里再没有方才的怯懦,微蹙的黛眉舒展,像是重新绘成的一幅清美的画卷。
她如此殷切,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旁人,还非要扯上“夫妻一体”这样的虎皮,遮掩她昭然若揭的护短之心。
只有她的手还在他的掌心,他一念之差,她可能会因此而憎怨他。
“公主此言,倒像是在为那些其余的僧侣担保了?”裴彦苏仍旧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
“大人……”萧月音的心头堵上了一层难耐的烦闷,她本以为以萧月桢的身份,劝说这位对她情根深种的小王子暂时搁置十分容易,谁料这已过去了许久,裴彦苏也始终没有确定的态度。
而他方才所说,“仅仅是甜言蜜语可不够”。
这是意有所指?
罢了,若是今日不摆平他,他等下就折返那禅仁居,来个大张旗鼓地搜查,静泓岂不是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些,萧月音急上心头,撑起了脊背,便朝裴彦苏的侧脸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