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瑾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淑妃妹妹是什么意思,贾才人是你的亲眷,莫非她的性命在你看来不值一提么?”
贾柔鸾脸上一红,“贵妃姐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阿莺在此处住惯了,兴许换了地方,病情反而加重呢?”
“我看未必,”甄玉瑾哼了一声,“这幽兰馆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从前的田美人不是暴毙了么?只是厉妹妹命大,才安安稳稳地降住了这些年,旁人未必有这样的好运气,你妹妹身子弱,看来的确与此处不相宜。”
她说归说,顺便还不忘排揎厉兰妡一顿。厉兰妡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应答。
甄玉瑾又转向傅书瑶,“傅妹妹,自从武才人去了,你那里空出两间房来,不如将贾才人搬过去,你意下如何?”
傅书瑶眉目清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嫔妾敢不从命。”
甄玉瑾又道:“厉妹妹,你呢?”
“谨遵贵妃娘娘调度。”厉兰妡恭敬致礼。
看到众人悉数听她差遣,甄玉瑾面露得色,起身道:“那末,此事就这样定了。”
事已至此,贾柔鸾也不好多说,她悄悄看了病床上的贾素莺一眼,见她黯然垂首,神情非常奇异,心下不禁暗暗纳罕,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甄玉瑾出去。
众人散后,厉兰妡坐到贾素莺床边,柔声向她道:“贾妹妹,可惜你来我宫里才不到一个月,这么快就要走了,姐姐心里还真是舍不得。”
贾素莺看她仿佛看洪水猛兽,至于厉兰妡说了什么,她一概没听清楚,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因此一律讪笑着敷衍过去。
厉兰妡潦草安慰了几句,便转身走开。贾素莺松一口气,拿袖子拭了拭额上的汗,真觉得自己刚经历大病一场——她当然没病,所谓的虚弱全是饿出来的,不做得真一些,怎么哄得过旁人,尤其是那位精明的堂姐。她想她大概要辜负父亲和贾家的嘱托了,得宠虽然重要,但性命更要紧。她还年轻,她不想早死。
厉兰妡进到自己寝殿,方扑哧一声笑出来,向兰妩赞道:“你们的戏演得很好,不然她不会这样相信。”
兰妩笑道:“生死关头,再胆大的人也会退缩。何况经了这一番功夫,由不得她不信。至于武更衣是否仍旧存世,反正她远在湖心小筑,旁人无从查证,一切全取决于贾才人一念之间。”
厉兰妡沉着道:“到了傅妃那里,想来她这病该渐渐好起来了。”
“婕妤是担心贾才人死灰复燃么?”
厉兰妡平心静气地道:“她这团灰何曾熄灭过?我的目的不过令她离了这里,至于她是否仍不改初心,我管不着,也懒得去管,若陛下喜欢,用不着她费心勾引;若陛下不喜,她出尽百宝也不中用。我根本无需理会。”这是傅书瑶曾对她说过的一套理论,如今厉兰妡活学活用在这上头,觉得出奇的合适——她发现傅书瑶经常能说出一些很有道理的话,这姑娘真是个妙人。
出乎她意料的是,贾素莺病势的好转仅仅持续了几天,很快就急转直下,甚至越发沉重起来。
厉兰妡并未放在心上,她猜想贾素莺是想避宠,远离宫中纷争——可是将病况弄得这样严重,不是更会引人注意吗?这一点是厉兰妡想不透的。
但,她终究是个懒人,不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何况贾素莺跟她没多少交情,因此厉兰妡只随大流地跟着众人看了一看,余者一概不闻不问。
这一日,她在窗前手把手地教明玉练字,明玉被窗外的春光晃得心痒难耐,很是没有恒心,在她怀中扭来扭去。厉兰妡却牢牢地禁锢住她,丝毫没有放她出去的意思,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明玉脸上的不情愿。
气愤之余,明玉撅起小嘴道:“母妃,你这样的字也好教小孩子么?”
她满以为这是一招杀手锏,可是厉兰妡根本不在意,“母妃只是教你会写,想要写得好,写得漂亮,以后可以找师傅好好研习。”
明玉鼓起脸颊,“为何不让父皇教我?”
“你父皇事忙,哪有这许多闲工夫?”厉兰妡笑吟吟地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脸道:“乖,咱们先把这几个字认会,好让你父皇大吃一惊。到时他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自然就肯费神教你了。”
这主意虽不算太好,终究是个主意,明玉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总算认真执起笔来。
厉兰妡颇感欣慰,正要直起身伸个懒腰,忽见小安子匆匆进来,眼里尽是惶然:“启禀婕妤,涌泉殿的人来报,贾才人病逝了。” 166阅读网